一、坚持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以促进彝族乡村社会发展为主要任务
当前,凉山社会发展的瓶颈是彝族乡村治理问题。彝族乡村整体贫困的状况长期持续;乡村教育和医疗卫生事业严重滞后,缺乏基本社会保障;人口不安全流动、毒品和艾滋病等社会问题层出不穷。近年来,被媒体报道出来,引起社会关注的凉山儿童被拐卖问题、麻风村的问题、东莞童工事件、艾滋病致孤儿童问题等,突显了彝族乡村社会发展的复杂性和艰巨性。
但是,面对这些尖锐的社会矛盾,彝族知识界的反映是非常被动的,甚至是麻木的。说明彝族文化发展的方向偏离了社会目标,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宗旨淡化了。
因此,面对现实,回归乡村,以新农村建设和彝族青少年教育为目标,以文化创新和重塑民族形象为己任,寻找母语文艺创作的动力和源泉。
三、以抢救、挖掘、保护和开发彝族母语文化为紧迫任务,把文化资源转化成文化资本和文化活力
四、发挥政府在民族文化发展中的主导作用,从构建和谐凉山、人文凉山,落实科学发展观的高度,出台相关政策并进行相应的制度安排,促进母语文化的繁荣发展
目前,为了创作彝语广播剧和电视剧,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支持下,我们凉山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组织了一批母语作家深入乡村进行调查研究和采风,以此动员母语作家创作出一批新作品,为改善彝族乡村治理状况尽一份责任。希望有更多的彝族知识分子加入这个行列。
“彝族母语戏剧《噩梦初醒的山寨》的创作、巡演与反思”
俄木沙马(凉山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副总干事)
![]() 彝族母语戏剧《噩梦初醒的山寨》于2006年10月28日在西昌接受州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王金铁先生、杨朝波州长等领导的审查,并于2006年11月7日在西昌学院首演以来,在凉山州委州政府、四川省民委、国家民委以及中国默沙东项目、美慈基金会等机构的支持下,已经在大小凉山和首都北京等地演出了268场,3年来观众累计达20余万人,在国内外引起了各界人士的高度关注,获得了广大彝族群众的一直认可和赞扬。彝族母语戏剧《噩梦初醒的山寨》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一、彝族母语戏剧《噩梦初醒的山寨》的创作过程
《噩梦初醒的山寨》的故事来自于彝族山寨。2006年7月13日我和中央民族大学的侯远高先生在西昌相识,共同的想法和理念使我们走在一起,并促使我直接到我们的彝族山寨去作调查和采风,第一次与艾滋病患者面对面的接触,第一次亲眼目睹艾滋病给彝族社区带来的危害。他们被艾滋病苦苦折磨,他们一无所有陷入极度的绝望中。有个老妈妈讲述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1个儿媳先后被毒品和艾滋病活活夺去生命,并残忍的留下2个女童孤儿的悲惨故事。有对夫妇是自由恋爱组成的家庭,养育有两男一女,男的还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这是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但男的自从沾染上毒品后,这个幸福的家庭陷入了绝境中,男的因为吸食毒品被开除公职,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女的为了警示丈夫毅然吃下农药,人没死成,却使自己的双眼失明,想死也死不了。她们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已失去,仅靠政府和爱心人士的救济而维持生计。在毒品的折磨下,有个女的无奈之下谋杀了自己的丈夫,并被判处无期徒刑,留下了4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孩子,她们中年龄最大的不满16岁,最小的才9个月。在艾滋病的折磨下,有对夫妇双双离开人间,却把2岁的儿子留给了78岁的老奶奶抚养;有个家庭父母双双因为毒品和艾滋病而死亡,留下2个孩子,而她们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可依靠,只有自己惶恐的双眼和稚嫩的双肩……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彝族社区的这些悲剧都是因为缺乏良好的教育和健康的文化生活所致。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彝族文化遭受各种外来文化的冲击,彝族古老文化的教化功能和教化作用受到严重破坏。在今天,我们优秀的彝族文化并没能为自己的民族服务,我们的民族也没能享受到祖先创造的灿烂文化带来的快乐。这就是彝区目前所面临的严峻的文化生活问题,也是我们创作《噩梦初醒的山寨》的背景和故事的来源。2006年7月底在基线调查和采风的基础上,开始构思和设计《噩梦初醒的山寨》,并把我对该剧的构思、设想及故事情节告诉了一些在西昌卖唱的流浪歌手,他们的学历不高,但在彝族文化和个人才能方面都有很扎实的功底和能力,选择和确定创作团队后,我们对故事情节、舞台构思和舞台设计进行了反反复复的讨论,并开始着手编写剧本,我和彝文校的雷平老师、流浪歌手阿合一起反复推敲,直到最后定稿,当时的剧名叫《云雾笼罩下的山寨》,后来经各专家学者和凉山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共同讨论,正式将剧名确定为《噩梦初醒的山寨》。
第一幕以彝族传统的送亲之夜为背景,充分运用彝族民歌艺术、说唱艺术、克智艺术、毕摩艺术、苏尼艺术、舞蹈艺术的叙事性特点,将彝族民间艺术情节化和戏剧化。运用彝族民间素材进行提炼加工,既能展示彝族文化的博大精深,也能表现彝族腹心地区幸福、快乐和富足的传统家庭模式,最大限度的达到舞台戏剧化,并为戏剧矛盾的冲突奠定基础。
第二幕、第三幕通过去医院路上巧遇拉格和朴实的对白,让人物通过吸毒、贩毒、共用针具注射毒品、感染艾滋病、妻子离家出走、阿嬷之死等不同场景和紧密相连的情节逐步强化戏剧的悲剧色彩,并通过苏尼、医生的场景强化《噩》剧的主题思想。
第四幕在毒品和艾滋病的双重打击下,戏剧矛盾白热化,山寨陷入极度的痛苦中。主人公沙马阿普和其孙子的惨叫声中,迎来悲喜交加的第四幕。
剧本本编写完成后面临的是演员的选择, 2005年4月,中心在竹核成立了民间宣传队,组织当地的农村彝族青少年自编自演文艺节目,走村串户宣传禁毒和艾滋病防治知识,受到彝族群众的广泛欢迎。2006年7月,发展中心争取到美国中华艾滋病基金会的支持,在竹核民间宣传队的基础上面向全州招收农村彝族演员,组建了“凉山彝族乡村艺术团”。由于演员都来自农村,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戏剧表演训练,特别是在舞台表演、人物塑造、情节把握等各方面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和挑战:
如老演员中饰演沙马老人的阿尔拉基年龄最大,记忆力下降,表演动作太硬,舞台掌控能力弱,但他特别刻苦,对戏剧人物的理解较强,经过两个月的封闭式紧张排练,原来只会弹月琴、唱几首民歌的他成了剧组中表演和感染力最强的演员,他说:“我的侄儿阿尔子哈,几年前因吸毒,离家出走,不知下落。”每次演出他都想起他,他想用自己的喊声唤回侄儿。这样的情感体验是任何专业的演员所无法达到的。
又如饰演贩毒者的胡建伟:“我很讨厌演一个大坏蛋。但回想起过去自己身边那些因吸毒感染上艾滋病而死去的朋友亲人时,我又努力将自己演得更坏些,让观众从憎恨中增强认识,自觉与吸贩毒作斗争。”所以他在演出时经常因为逼真的表演而受到攻击。
二、巡回演出及其意义
例1:剧组在西溪河区演出时遇到了一件事。当演出的剧情发展到吸毒者感染艾滋病死亡的高潮时,一个中年彝族妇女激动得冲上台来紧紧的握住正在演出的演员们的手,不停地边说边流泪,引得演员们不停的流泪,打断了演出的正常秩序。为了演出的顺利进行,工作人员把她劝下台来,继续演出。当演出进行到贩毒者被抓的场面时,这位妇女又冲上舞台,抓住扮演贩毒者拉格,说要狠狠的惩罚拉格,情绪比刚才还激动,在观众和区工委领导的劝说下她才回到观众席。她的情绪随着演出的不同内容跌宕起伏。经了解才知道,她原是个副乡长,也有过一个幸福的家,但受毒品和艾滋病的危害,她唯一的儿子因吸毒患艾滋病而死亡,女儿出走两年,至今下落不明,老伴也已经去世,一家四口人只剩下孤零零的她一个。她手里紧紧捏着女儿临走时留下的残缺破损的电话号码(号码已经无法辨认),要求帮助查寻女儿的下落。演出结束时,因为这位妇女的缘故,使观众和演员情绪低落,陷入沉思,她的出现给所有在场的人们上了一堂深刻的禁毒和预防艾滋病的课。
例2:10月24日 晴,观众1400人,演出地点布拖中学足球场。当一位年轻的少妇泪流满面地说:“太真实了,太感人了,自己为了看这场演出,走了很长的路。
例3:2007年10月23日剧组在拖觉镇中学演出完后,被同学们紧紧围住久久不能返回。
例4:在昭觉县大坝乡演出时饰演贩毒者的演员被观众围攻和袭击,在干警的干预下才得以撤离现场。
例5:在昭觉县地莫乡演出时一位老妈妈说:要是母语戏剧早来两年,她的儿子和女儿就不会死了。
例6:2008年5月12日,昭觉县特口甲谷乡位于金阳县和昭觉县的交界处,海拔2600米,离昭觉县城68公里,其中30多公里都是土路,没有通讯信号,没有电,我们去演出那天,很多村民都停下农活,赶来看演出,把乡政府的坝子围个水泄不通,有些孩子爬到树上和房子上看。乡长说今天来的人比赶集时还多,这里从来没有来过文艺演出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