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大地黑沉沉的,静谧的可怕。这是风雪来临的前兆。老头教给我的。他说,风雪来临­
­之前都是这样的。果然,第二天一早起来,地上一片雪白。这让我更相信老头的话了。 老头。这里下雪­
­了。 每粒沙雪都像回忆一样一层一层的叠着,狠厚狠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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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筱布。­
在凉山的一片角落里,有这样一个村落。他们没有法定的结婚年龄,他们死后没有墓地,更没有­
­墓碑可言。但他们会与天地同在。祖坟在哪里? 到处都是。在这片养育了几代人的土地里,祖先的骨灰洒的­
­异常匀称。 曾有一天,我在一片特别的地上停留,仰望,瞻仰。那是一片有着燃烧痕迹的地,其上还有几­
­片白色小片。后来,听爸爸说那是我爷爷的坟。白色小片是我未曾见过一面的爷爷的骨头呵。爷爷是在我脚下这­
­寸地上归祖的,突然间,那冰冷,阴森的地儿不再陌生。反而有了想去触摸的想法。可父亲说不能摸,摸了不­
­吉利。那是我爷爷的骨头吗?我指着白片问爸爸。可爸爸终究沉默不语。 ­
我想,那就是。那就是我未曾见过一面的爷爷的骨头。很亲切,很温暖。 可如今,我又亲眼看­
­着另一个老头在那个山头火化了。身上裹着“擦尔瓦”。村落里的彝人,生下来便用“擦尔瓦”裹住,死了也­
­用它裹着,生怕漏下点什么。然后,再用一把火照亮寻找祖先的路,伴着“毕摩”的经诗远远的离开了我们。
村落里,有这么一个说法。在人死火化的时候,死者越是喜欢的东西越不易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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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也不是毫无道理的。老头生前就很喜欢父亲给他买的棉帽。没有重要“场合”,舍不得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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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病的那天,他说,等我死后要把棉帽给我戴上,我怕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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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现在你是否还戴着棉帽?是否还拄着那根竹拐杖?烟斗的烟潮了吧?­
还是在那个山头,那把火再熟悉不过。它让老头彻底的离开了世界。­
老头留给我的只剩下那个山头的那把火,他只有在我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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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亲眼看见。 老头的头部燃的很久很久。足足半小时,瞬间,又有几滴晶莹的泪打碎了回忆的窗­。
那堆火模糊了,映着老头的脸,我看见老头柱着拐杖回来了……­
老头,张口笑了。­
牙齿掉了好几颗。­
眼睛的缝隙小的竟看不见眼珠了。­
他说,小布啊,该结婚了。­
再不结就只有等我死的时候结了。……­
终是忍不住了,我跑开。我并不想看到我亲爱的老头在大火中不在。他们说,老头找祖先去了。­
也许,在将来的有一天我也会的,村落里的彝人都会,都会沿着火的足迹去追寻先辈的足迹
的。这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我跑回老头的屋里。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默默数泪。老头生前的衣物,被子连同身体一起
在那个山头的燃着。
而­我,终是不敢面对了。­
大火燃烧的声音异常的刺耳,伴着吵杂的人声,我的伤更加显眼。毕摩的经诵着亘古的真理,
为老头祭奠。­这是在世的人寻求心灵的慰藉。而我,此刻,却异常的平静。
如今大雪在那山头堆成了小山。雪花落得异常匀称,地上没有一片是裸露的。老头的坟,在
那个山头的那一片­洁白下凸的更明了,很明显,很刺眼。­
彝人死后,火化归祖。骨灰会在另一山头撒下。这是彝人的天,这是彝人的地。我们踏着祖先的骨
灰就这么生­活着,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后代也会踏着我们的骨灰前行。自然终究接纳了彝人,接纳了这火一样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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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这里下雪了。洁白的雪盖住了你的坟了。­
你冷么?你偶尔会回来看你的小布吗?­
老头,我想你了。­
雪化了,打湿了沉稳的土地,打湿了老头坟上的几块石头。我想老头也该醒了吧!­
雪,漫天纷飞。­
勾勒出老头的脸。­
我肝肠寸断。­
雪花盖住了山头,盖住了坟­
等雪化了,融了,天放晴了。­
我会笑着说,­
老头,该醒了。­
筱布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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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以故去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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