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一样自由的歌声——我听瓦其依合专辑《黑鹰之梦》

晚归的人 · 发表于 2009-10-31 13:53:19

                              山风一样自由的歌声
                                                ——我听瓦其依合专辑《黑鹰之梦》
                                                作者：李广平
   有些歌曲，你听一遍就爱上了它的旋律，有些人，你见一次就印象深刻；“山鹰组合”里面几个才华横溢的彝族音乐少年，当年就给我这样的印象。“老鹰”吉克曲布，幽默睿智成熟稳健，写歌的感觉就像他家大凉山的清泉一样自然流淌；“黑鹰”瓦其依合，沉默坚韧，热情之火都蕴藏在缄默的双眸里；“飞鹰”沙玛拉且，舞跳得潇洒奔放，歌也唱得激情荡漾。十五年前《走出大凉山》和《七月火把节》在全国特别是西南地区家喻户晓，三个彝族少年的音乐传奇也成为流行歌坛的奇迹和榜样。彝族音乐的美丽与忧伤，古朴与纯真，和大小凉山一样吸引了许多爱乐者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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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山鹰组合中的“黑鹰”瓦其依合推出了个人原创专辑《黑鹰之梦》，让我再次领略彝族音乐的无穷魅力：《黑鹰之梦》就如同大小凉山的山风一样，自由穿梭在北京和遥远的西南边陲的高山与峡谷里，歌唱远离家园的灵魂的忧伤与苦难，歌唱生命的甜蜜与悲凉，歌唱一个民族的前世与今生，歌唱绿色山魂的消失与追寻。
   山风的自由。
   这是一张我很久没有听到的自由而美妙的唱片，制作精致而细心，细节饱满而情感充沛，“黑鹰”瓦其依合的演唱很有个人魅力和声音辨识度，耐听而又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山风一样自由》是这张唱片的精神牵引：“飞吧张开你的翅膀/从那日出到日落/飞吧张开爱的翅膀/你就像山风一样自由”；“火塘”的温暖，“阿惹”的歌喉，都是彝族小伙最思念的具体意象，那一颗“走出大凉山”的飞翔的心，永远和家乡的山风与清泉、月亮与情歌、阿妈与阿惹、笛箫与月琴联系在一起！这首歌曲瓦其依合还自己演奏了印度铃和彝族摇铃，让歌曲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山风一样自由的灵气，尾奏的笛箫演奏特别迷人。《在路上》则是一首自由行走的青春之歌：“如果我们/路过村庄/脚步一定要轻/如果我们/路过森林/随手摘片叶子”，这是新一代离开家的孩子，他们和互联网一起上路，他们和十几年前的少年相比，已经没有那么沉重，那么忧伤，“如果哦我幸运的经过了你/你一定看见了我的青春/当春风吹过时光吹过记忆/有一朵平凡的花只为你开”；一样的深情浪漫，一样的一往情深！不变的，是彝族人对村庄、对土地，对太阳和月亮的热切歌唱。这是新一代人彝族人对现代生活、自由行走、青春记忆、追梦心态的颂歌。
   欢乐的忧伤。
   就我所接触的彝族原生态音乐而言，曲调都是忧伤的居多，而且有各种形态的忧伤，很值得研究；我曾经就这个问题请教吉克曲布，这个有着典型彝族鹰钩鼻子的彝族“毕摩”的后代用他一贯的幽默语调对我说，我们一直在大山里头呆着，能不寂寞忧伤吗？其实，这是一个民族长期处于迁徙游走的生活状态和身处荒凉大山的心灵产物；这样的歌声，当然是忧伤而美丽的了。这张“黑鹰”瓦其依合的专辑《黑鹰之梦》，同样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难言的忧伤在萦绕其中。我们印象中的“火把节”无不洋溢着激情如火的欢乐与喜庆，然而瓦其依合的《火把节》则带给我们完全不同的聆听感受：我们用另外一首歌曲的题目来形容这首歌曲是最恰当的：“悲伤的欢乐！”，你听：“一月里最好的日子/跳下我们的手指/一生中最美的火光/照亮我们的村庄/一束一束火把/一年一年相遇/烧死地上的虫/烧去心中的苦/这样的一天/我最亲爱的朋友/你还有多少喜悦/要对神灵诉说”，这样的歌声，可谓喜悦中有泪，甜蜜中有苦，渗入骨髓，深入心灵，一年又一年，没有穷尽；实在是生命的大悲哀与大喜乐，大欢乐与大忧愁！这首瓦其依合版的《火把节》几乎完全颠覆了我对“火把节”的“美好”期待，让我听到一个民族心灵深处忧伤的灵歌！我们再来听《悲伤的欢乐》，“一只雄鹰在飞/一朵云彩离开/一个梦正醒来/一朵花在盛开/欢乐吧/悲伤的欢乐/希望吧/无助的希望”，诗意的歌词衬托的是悲伤的语调，欢乐的歌谣居然唱出泪水的悲哀！这种“无助的希望”却阻挡不住向远方飞翔的梦想，把一个既想离开又想留下来的割舍不了的游子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因为，“一条路在远去/一个人在路上/一杯酒在手中/一颗心在颤抖”；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复杂情感，所以，离去的欢乐永远替代不了留恋的悲伤！这种情歌是有根的情歌，和血脉、和故乡、和土地永远连在一起！
   灵魂的呼唤。
   彝族宗教具有浓厚的原始宗教色彩，崇奉多神，主要是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自然崇拜中，最主要是对精灵和鬼魂的信仰。 “毕摩”是一种专门替人礼赞、祈祷、祭祀的祭司。毕摩神通广大，学识渊博，是彝族的知识分子；作为毕摩传人的“山鹰”组合的人员，瓦其依合和吉克曲布一样，有浓郁的宗教情怀和知识分子情怀；《神曲》就是他唱给彝族所有生命的安魂曲，一首生命的挽歌！歌曲充满一种悲悯的苍凉感；“来处归地，所见所闻，令你喜悦或令你悲伤，只有自己知道。你的躯体，你的指端，感到寒冷或感到疼痛，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的灵魂，到了哪里，要去何处，没有人知道。你的一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没有人知道。”汉语里面很少有这种宗教感十足的歌吟！我们当代流行音乐离时尚越来越近，离心灵越来越远！与狭窄的世俗情爱纠缠越来越近，与生命的真实感悟越来越远！我听完歌曲《石头》，喜欢的无以言表：这首歌曲是这张专辑的灵魂，彝族人坚实厚重、沉默如山的情感流在这里奔泻而出：“从沧海到桑田/在四季里沉默/把爱恨收藏在/时光的叠缝里/你不言语/从不言语”，诗意十足的歌词，演唱的尾音的自由运转，特别迷人；彝语对白念出的是瓦其依合家族谱，实在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听《不要怕》：古琴营造的意境给我们时空交错的感觉；生命的达观与宽容、对大自然的季节转换与生活的甜蜜与痛苦的互相融合；安静与恬淡的生命态度、面对苦难与伤痛的洒脱精神，都唱在歌里；“不要怕不要怕/无论严寒或酷暑/不要怕不要怕/无论伤痛或苦难/不要怕不要怕”！《流淌的思念》一个男声与一群女声的对唱，最具民谣意蕴的表达；彝族语言演唱，加上瓦其依合自己吹奏的口弦，营造的是人们在路上的忧伤！还有我们记忆中熟悉的《阿诗玛》，在瓦其依合的歌声中重新解构了一个古老的神话，美丽而哀婉，痛苦而迷茫：前奏的呼唤唤醒我们美好的记忆，而笛子的美让人哀婉而甜蜜；“如果还可以/让森林变成绿的家/如果还可以/让你用当年的声音/为我呼喊”，都是一颗失落的心的呐喊；“我又将离去/在你不曾预见的世间游走/我不会迷失/会寻着你目光的方向回归”；这是我听过的对古老故事重新诠释依然美丽如初的最美的歌曲之一，实在让人动心动容！
   谢谢瓦其依合，这个彝族人优秀的歌者，用“黑鹰”的梦想，圆了我们一个美妙的音乐之梦。
                              2009年10月27日，在北京。
（李广平：100078北京市丰台区方庄芳群园一区12号楼二门1509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