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火塘的名义
题记:火塘圆圆的
李长江(彝族)
以火塘的名义,怀念吧
三山五岳的柴火,都聚集在这里
粗的,细的,长的,短的
不问它的出处,相同的肤色,相同纹路
都在燃烧的气息中彼此明白
都来自同一个母亲
演绎的一个一个的故事,随烟火起伏
阿普的烟杆,阿妈的烟袋,阿依的眼神
决定了结果,改变了结果
熏黑的呈亮的祖灵,挂在火塘上方的神位上
上面有阿普的手和我的手,相互牵着
祖灵上,有娇艳的荞麦花,以及
阿依手中成片的烧熟的洋芋地
那熟悉的母语唤起的羊鞭,点醒了山林中
四处流淌着阿姆尼惹播的善良种子,让索玛花更美丽
凝结鹰的信念的查尔瓦,扇动放牧孩子的额头
挽起高高的英雄结
以火塘的名义 诅咒吧
黑黑的三锅桩,遗落在山头
寻找远走的祖灵,祖灵在城市的墙角
孤独的哭泣,哭泣是为了失去烧洋芋的味道
喝转转酒的阿普阿妈游离在马路上
汹涌的车流人行淹没了阿依的褶裙
查尔瓦被染上黑色的花纹,沉甸的挂在墙上
穿了千年的服侍,显得笨重而不适宜
被丢在衣橱里发霉,西服领带代替了一切
阿姆的针线缝制不了袒胸露乳的服侍
在布满黑雾的尘世中夹杂着她唏嘘的声音
来自各个山头的人们,脸上镶满世故
不再有朴实自然,嘴都不善言语
满口的彝腔彝调,是落后的标志
孩子们都学着千年前孩子听不懂的语音
高高的英雄结变成了绊脚的坑凼
以火塘的名义 祈祷吧
祖灵在宽敞洁白的住所不再孤单
在她的麾下不仅有携手的三山五岳
还有来自太平洋的美酒,邀请
不同肤色的人们在火塘边畅饮,
在人居住的地方展出,圆圆的火塘
火塘重拾没有偏见与误解的和谐
在城市的分子里滋生,漫延
随时代的节奏飘向天宇,转转酒
喝醉四海五洲,不求铿锵,只求润物
阿普阿妈所说的话语,在孩子们的嘴里流动
流动的不仅仅是母语,还有千年以前
那些孩子们不曾有的语言,丰富极了
在时代的气息里溢满天菩萨的色彩
查尔瓦褪去沉重的颜料,用白色的姿态
扇动大山开始振翅,追寻鹰的思绪
随奔流的江水席卷八万里风云
用龙骨书写,世人都来自一个母亲
以火塘的名义,怀念吧
因为我身上流淌着彝人的血液
以火塘的名义,诅咒吧
因为我思绪里有彝人的执着
以火塘的名义,祈祷吧
因为我相信彝人血液里有与时俱进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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