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记事开始,父母就用充满神秘和感召力的彝语向我传递故事、歌谣、谚语、童话、家谱以及神祗世界。在这片多情的土地上,勤劳的人们收了土豆就种荞麦,背了一背出山就挑一篓回家,日月星晨煮进了火塘里。这样一年又一年,一辈又一辈,日夜奔忙。面对内屋里的经文。晚秋中的牛羊。山梁上的落雪。暮色中的河流。面对这方山水的千秋史万古魂,我说不清自己的内心是断肠还是心醉。有时像风一样飘荡,云一样轻盈,有时像石头一样木讷,水牛一样笨拙。有时为一个会心的微笑而心潮澎湃,有时为一件尴尬的事而暗自神伤。年轻的我,也猜拳斗狠,狂呼乱叫,对社会上的种种现象愤愤不平。有了伤痕,心才会成熟。于是我把这一切感受写进了《黑土背上的阳光》和《没有名字的村庄》两部散文诗集里。也许是读者的偏爱,褒扬多于了贬低,但绝对不是错爱。这是生活对我的恩泽。 二 一个人不一定能使自己伟大,但可以使自己崇高。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巴什拉说:“我梦想,所以我存在”。我写诗是为了得到幸福,把濡湿封尘的记忆打开,把沉甸内心的污秽泄发。2001年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常对着办公室外的榕树发呆。我突然发现,幸福应该和这棵树一样,春天来了,它就发芽;冬天来了,它就掉叶;随缘而来,随缘而去。我的内心平静安详,清澈明净。遇到挫折不灰心,名利诱惑不动心。如何打造一方水土的灵魂,提升一方人的精神品质成为我的主题意识。我明知自己一无所能,改变不了什么,但要首先拯救自己。于是我开始“向后飞翔”。深入农家村寨收集口述文学、说唱文化、毕摩文化、谱系文化、服饰文化等散落在民间的珍珠。这些绚丽多姿的文化渗透了彝族的宗教祭祀、图腾崇拜、道德习俗、丧葬礼制、部族源流等特殊的文化现象,对这些文化现象的理解以及对现实社会的复杂性、多维性、变化性的体会,运用散文诗的省略、跨越、通感、重叠和流动等手法浓缩成了《月亮上的童话》,其更加注重语言的韵味、诗质的内涵。艺术视野、审美情趣、美学追求进一步拓展。作品更具时代性、民族性和地域性,体现了人性文明的原本和创造力。这也是生活对我的恩泽。 三 我在多种场合说,彝族是一个被诗化的民族,每句话都有诗的韵律;彝族是一个被歌谣化的民族,每一声歌唱都有大山的神韵;彝族是一个被故事化的民族,每一个故事都能掀起心中银色的波浪。当然,这是夸张一点的调侃。其意是表达这里民风淳朴、人民勤劳、历史悠久,山地文化博大精深,异彩纷呈。一幅幅色彩斑斓的乡村画卷,古老而迷人。我在这里找到了表述的方式和词语的故乡。永远唱不尽,永远写不完。这仍然是生活对我的恩泽。 亲爱的读者朋友,我离诗神还远着呢,正在备饷,正在喂马,正在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