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进：试述布摩文化的传承变异与规范-首届布摩文化论坛论文集

试述呗摩文化的传承变异与规范

陈大进（毕节市彝文文献翻译研究中心）

彝族布摩经书

　　呗摩，是掌握彝文经典的传统知识分子。由于方言的差异，其称谓有呗摩、呗耄、呗玛、布摩、毕摩等汉文译写。在祖(君)摩(臣)呗(师)三位一体的“祖摩”制政权时期，呗摩的地位仅次于祖(君)和摩(臣)，享受呗(师)级待遇。呗摩的形象，《西南彝志》、《彝族源流》，有“君是鹤、臣是鹃、师是灰雄鹰”的记载。呗摩逝世后的灵魂归宿，有《实勺以陡数》、《赫打以陡数》等云：“君长去太阳，臣相去月亮，师人去星座，百姓去星星”。呗摩的职责主要是主持祭祀：如祭天、祭地、祭山、祭水、祭丧、祭祖宗神灵；占吉凶祸福；观星象，定气候，断物种丰欠；查通书，择期看日，释预兆；排八字，查命运寿辰；做禳解，消灾纳福等。呗摩用书统称呗数，以毕节龙场营一带可分为：一、拃数(占书)：彝语谓“数莫”、“数宪”。《数莫》(通书)全书约40万字，以甲干、属相、五行、八卦、九宫、十二官辰、二十四节气、二十八宿星等配对：l、择找嫁娶、祭祀、殡葬、修造、乔迁、分立、出行、出猎、出征、交易、庆典等各种吉日及禁忌日。2、占亡者病因、死因、转世、墓地景观、葬日气候、丧事吉凶及补救措施。3、占凶兆、梦兆、物兆等预兆。4、占失物去向及后果。5、占年景风暴、旱涝及物种丰欠。其内容涉及天文学、地理学、物理学、气象学、历史、哲学、玄学、预测学等学科。《数宪》(命理书)，有30余万字，附有插图，以生肖年月日时、性别、星座、配对九宫八卦、二十八宿、六十轮甲子，查找一个人的人生旅程与时运转折及性格、奉禄、住房等。这两部书非一般呗摩具有，大部分仅摘录其中常用的或所需的章节。故多数呗摩只能呗，不能择期。二、陡数(解书)：分《以陡数》(解冤指路书)、《亥陡数》(清宅书)、《恃卡陡数》(避邪消灾书)。三、厚数(献书)：分《宜厚数》(献酒书)、《几厚数》(献茶书)、《总厚府厚数》(献饭献肉书)、((蔺厚数》(献灵书)等，厚数总分觉龚泥厚、你龚泥厚、怎块泥厚三大类。四、蔺慕数(祭祖书)：包括《苟寸铺车几》(祭九代先祖书)、《蔺阁数》(招灵书)、《纪武慕数》(还愿信书)、《总睹总勺数》(许愿盟誓书)、《妣奶数》(换灵筒书)、《蔺嗨数》(接灵书)、《奶勺数》(招魂书)等。五、倮数(祭祀书)：包括《吉龙倮数》(祭福禄神书)、《吉龙迭数》(安福禄神书)、《木倮数》(祭山书)、《移倮数》(祭水书)、《米火倮数》(祭坟书)、《米宪倮数》(祭土地书)等。

　　历史上，呗摩的职业以世袭方式被某一特定的阶层所垄断。在祖(君)摩(臣)呗(师)三位一体的政治格局中，呗摩不仅仅是一种职业，更是一种权力、一种高等身份、一种财富。那时的呗摩，当然愿意世代维持自己的特权，一般人断难通过自学而跻身呗摩阶层。《大定府志》云：“夷语谓巫为补(即呗)，最尊贵，丧祭用之、父子相继”。改土归流冲击了呗摩的地位，政治特权丧失，神圣光环逐渐暗淡。随着彝族政治制度的崩溃，呗摩变成了一种单纯从事祭祀、占卜、祈福消灾的职业，除世袭外，一般人也可通过从师成为呗摩。甚至出现了“铺呗、隶麻呗(祖人是呗摩，孙子不当呗摩)状况”。在这种呗摩阶层的途径变得多样化的背景下，呗摩文化亦逐渐变异而出现不同的流派或消失，导致今天一些不道德之人钻“振兴民族文化，打造民族文化旅游牌”的空子。将数额（巫师）当呗摩，以假乱真来祭天祭地，祭花祭水，骗人钱财，损阴丧德。
呗摩文化的传承变异现象

一、古籍记载的传承变异

　　《实勺以陡数》云：病源于践踏了祖灵，方兴祭祖灵，首兴于哎哺，哎哺传且舍，且舍再发展，且舍传呗波，呗波兴九礼，知识传下界，再次大发展，大变化，呗波礼越大。呗波传毕龙、毕龙传毕泽、毕泽传何乌，何乌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何乌出嫁尼地苟格家，成为尼家尼则则之母。尼则则是呗，则则统是呗，统踏陇是呗，陇博宪是呗，博宪砣是呗。砣下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砣女出嫁点吐不外地，成为实家实俄举之母。实俄举是呗，举俄通是呗，通咪慕是呗，咪慕迭是呗。迭下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迭女出嫁里武阁，成为勺俄菊之母，菊母改嫁去武家，成为武家的哲人，武家随出六圣人。武家急呗问圣人，圣人回复“去问呗”。菊生董楚女，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董楚嫁委陇，成为乍家佈毕勺之母，乍家急用呗，毕勺四次回复“去问呗”。毕勺传鲁珠，鲁珠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鲁珠出嫁额睹打倮地，成了糯氏族中上层人，糯家有事请教她，四次回复“去问呗”。鲁珠传魏俄，魏俄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魏俄出嫁胄略戛娄地，成为恒家期娄母，期娄一日就学成呗摩，犹如山草铺于地，铧口犁过就复没。阁武额迪地，候家汝阿纳，三日即成呗，如犁挂岩舷，迟早无相关。胄略戛娄地，濮君之女嫁娄候，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如熊坐垭口，降为舍氏民。舍氏裔越越，白日思致富，夜晚谋乾坤，获定乾坤术，助濮君拓疆。濮君之女嫁洪候，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出嫁安吐钟宪地，成为佈家知玉娄之母，知玉娄成一方主，荣耀往来于辖区。佈家牟阿卫，成为佈家第二个呗摩，名声传天下，随时都在呗，请去白日思致富，夜晚谋乾坤，首先提出要牛肚，禳解且不管。后来急延呗，请得女呗也不论。

　　《赫打以陡数》载：(呗摩文化)首创于哎哺，哎哺是基础，后创于且舍，且舍又发展，兴起了典章，典章为源头。再创是呗波。呗波兴呗业。知识界当中，知识环扣环，见识章扣章。呗波礼仪出，呗波传毕龙，毕龙传毕泽，毕泽传何乌，何乌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何乌出嫁尼地苟格家，成为尼则则之母。尼则则是呗，则则统是呗，统雅妮是呗，妮博宪是呗，博卓砣是呗。砣下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砣女出嫁点吐不外地，成为实阿举之母。实阿举是呗，举俄通是呗，通咪慕是呗，慕麦迭是呗。迭下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迭女出嫁纪武郭恒地，成为武家举俄妮之母。武家出了六圣人，六圣人是呗。武家急延呗，请得女呗也不论。武女要出嫁，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董楚伦龙女出嫁，成勺乍家掌门人。乍家有事问及她，回复“要问乍家白头仙”。……毕勺嫁鲁折，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出嫁额吐打倮地，成为糯家仆木会之母。仆木会是呗，会龙纳是呗，龙阿弄是呗。古札格地方，糯家急延呗，请得女呗也不论。

　　《鄂莫以陡数》载：病源于祖灵，方兴祭祀祖。先创是哎哺，哎哺兴是根。后创是且舍，且舍大发展，且舍传呗波，呗波兴呗业，呗礼大发展。呗波传毕龙，毕龙传毕泽，毕泽传何乌，何乌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出嫁点吐不外地，成为实阿举之母，实阿举是呗，阿举通是呗，通木麦是呗，木麦迭是呗。迭下是女要出嫁，有知识的威望要被抛弃，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迭女出嫁里武阁，成为菊俄妮之母，一旦急延呗，六次回复“去问呗”。菊改嫁默家，生女名董楚，董楚要出嫁，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董楚嫁委陇，成为乍家毕勺母。毕勺为一方呗摩，乍家急延呗，四次回复“问呗去”。毕勺传鲁珠，鲁珠是女要出嫁，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宇就放弃。鲁珠出嫁额睹打倮地，成为糯家仆木卫之母，仆木卫是呗，问及禳解事，回复“问呗去”……后来急延呗，请得女呗也不论。  

　　《尼能以陡数》载：(呗摩文化)首创于哎哺，哎哺是基础，后创于呗波，呗波兴呗礼。呗波传毕龙，毕龙传毕泽，毕泽传何乌，何乌是女要出嫁，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出嫁尼地苟格家，成为尼则则之母，尼则则是呗，统阿妮是呗，妮博宪是呗，博宪砣是呗，砣下是女要出嫁，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砣女出嫁鲁吐木卧地，成为实俄举之母，实俄举是呗，举俄通是呗，通木木是呗，木木迭是呗，迭下是女要出嫁，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迭女出嫁纪武郭帕地，成为武家菊俄妮之母。武家出了六圣人，六圣人是呗，武家佈阿德，求教六圣人，圣人回复“去问呗”。武家急延呗，请得女呗也不论。武家出嫁董楚女，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董楚出嫁委陇地，成为乍家毕勺母，向其讨方略，回复“问乍家”。毕勺出嫁鲁珠女，看那有知识文化的荣耀，叫女旁出去发展，喊来学得一字就放弃。鲁珠出嫁额睹打倮地，成为糯家仆木会之母。仆木会习避邪术。糯家延请避邪呗之日，回复“问糯家”。糯家急延呗，请得女呗也不论。

　　从上述四部书的记载看：第一、四部书虽然出于四个氏族。但都同时承认哎哺、且舍、呗波是呗摩文化的先祖，即哎哺时代提出了祭祖的方案，且舍时代细化了祭祖的内容，呗波时代形成了祭祖的礼仪，并开始传授呗摩，但是在一代又一代的呗摩传承过程中，一是自然传承人由男性变为女性而变异，二是女性仅学得一字就放弃，虽说传子，文化已经变异，导致后面名有呗摩实际上不能呗，甚至没有了呗摩而“请得女呗也不论”。尤如今天，有些地方请不动老呗摩或名呗摩，只好请数额代呗摩祭花祭水。第二、四部书的记载中：“呗波兴呗业，呗波传毕龙，毕龙传毕泽，毕泽传何乌，何乌是女要出嫁”，是一致的，但到下文的菊女出嫁，改嫁，迭女出嫁，砣女出嫁等，出嫁地不一，其子当呗摩的代数不一，呗摩名不一，叙述的强略不一，说明传承已经变异。

二、现实活动的礼俗变异

　　老人去世，延请呗摩给老人解冤指路，使老人的灵魂清清白白，顺顺利利地回到老祖宗发祥地——翁米，与老祖人团聚后享受幸福。这是彝家的传统习俗，也是每个彝家后生的传统责任。就解冤指路的传统习俗，凡是呗摩都承认呗礼源于呗波耿奢哲，但现在各地呗摩的实际操作就是不一样。笔者曾在原毕节县龙场营区三官寨、毕节地区彝文翻译组、毕节市殡仪馆、威宁县龙场镇看过陈文均、潘正文、陈世方、王子国等老呗摩给亡灵举行的解冤指路仪式。陈文均、潘正文呗摩系扯勒呗，陈世方系阿哲呗，王子国系芒部呗。从他们制作的神祗及神袛材料所读的经书和举行的仪式就有明显的区别。一、扯勒呗摩陈文均潘正文读的《以陡数》(解冤经)是一大部书(约六万左右字)，阿哲和芒部呗摩陈世方王子国读的以陡数是单行本，陈世方的最少，共计不上一万字。二、扯勒、芒部呗摩扎神祗用的材料是茅草，阿哲呗用的是稻草。三、四个呗摩神座内各设的神祗不同。如陈文均、潘正文设有穿白衣的以喽以大神祗，陈世方、王子国设的没有。四、陈文均、潘正文、陈世方是坐在特制的以陡(云梯、相当于祭台)上给亡人解冤指路的，指路结束，下以陡时，边下边毁掉以陡，同时还说：一代毁掉以陡，十代西(勾引人灵魂的精灵)不来。王子国是坐在板凳上或一张简易床上给亡人解冤指路的，没有上下以陡的仪式而且随意性很大。五、陈文均、潘正文读的《以陡数》(解冤经)中谈到了“以陡”(云梯)的制作木材及由来。陈世方、王子国读的经书中即没看见又没听念。六、陈文均、潘正文给一个亡灵解冤指路，上下以陡各仅一次且很庄严。逐级登梯和逐级下梯的目的与意义介绍得清清楚楚。上了以陡后，该作的仪程没有结束不准下来，若仪程没完，需下来解手等，就预兆呗摩本人或主家将有不幸。而陈世方给一个亡灵解冤指路，上下以陡是各两次，即中途下来一次，虽口念毁以陡，实际不毁，第二次上去，下来时才毁以陡，名曰“妮以妮赤陡”。意为“两祭解两冤”。但王世忠教授说，他也是大方阿哲呗，他们是“踏以踏赤陡”。即和陈文均、潘正文的仪式一样，上了以陡后，中途不能下来。第二，陈世方所读的经书，有的标题和陈文均、潘正文读的一样，但叙述内容没有陈文均、潘正文的详细。多部分标题甚至没有，就标题(章节)内容这个问题，笔者翻译任务中有《实勺以》、《赫打以》、《尼能以》、《鄂莫以》四部以陡数(经书)，就标题(章节)分别是81章、98章、103章、96章，不仅标题数目不同，就标题名称也不完全相同，涉及内容、字数就更大了。七、就陈文均和潘正文，两个都属扯勒呗，仅是师傅不同，两家相距不到20里，但两个的丧葬仪式亦不完全一样。第一，潘正文设的神座中有末发神祗，陈文均设的没有。第二，潘正文的启朵(献药)仪式是出殡前祭日晚上进行。陈文均的是在出殡后招灵时举行。第三，陈文均是一个呗摩一次只能给一个亡人解冤指路。潘正文是一次同时可以给二至三个亡人解冤指路。第四，陈文均只呗正常死亡的亡灵，非正常死亡的，如吊颈死、落河死、产中死、枪打死、跌死等亡人，须经过呗岔超渡后，他才去给解冤指路，而潘正文是直接可以给非正常死亡的亡灵解冤指路。

　　前面提到了呗岔，是一个呗摩的分类问题。毕节大方都有呗岔呗活之分。说呗岔是专门超渡非正常死亡人的，呗活是专门超渡正常死亡人的。非正常死亡人要经呗岔超渡后，还要经呗活超渡方能去翁米与老祖人汇合。笔者曾听王运权教授介绍，威宁赫章分吐呗和哪呗，一般丧葬祭祀，只须吐呗，大型的或贵族的丧葬祭祀要请哪呗，亦要吐呗当助手。由此看来，呗摩从分工上可分呗岔，呗活；从档次上可分吐呗，哪呗。《大定府志》中有“妥目、直娄水西之大巫，亥索、莫德水西之小巫”的记载，从“大”和“小”分，应是档次级别的问题，看不出“岔”和“活”。就陈文均、潘正文、陈世方、王子国四个呗摩的呗仪看，很难分谁是岔，谁是活，谁是吐、谁是哪。他们四个谁都不会承认他们是呗岔，但潘正文的仪式中含有岔。他们四个谁都未称自己是哪呗，但都各自直接主持呗事活动，没有要请助手或在给谁人当助手。这些都是传承变异的具体现象。

三、民间传说的传承变异

　　笔者曾在青壮年时期听陈作珍    、  陈章书两位呗摩介绍：过去的古老先祖呗摩，法术较高，能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能请鬼干活，能复原山崩地裂……。但是现在的呗摩做不到了。一是徒弟忘记师傅法不灵；二是懂法术人自愧不传；三是“好拳留三路，恐怕徒弟打师傅”；四是弟子恭敬不周不传。

　　故事一，从前有一天，沙米点错博(疑点仓山)垮踏，山顶偏斜了，请札札益妮呗摩去复原呗正。札札益妮生病了，不能前往，派他的呗龙、呗勾两个徒弟前去作法操办。按礼俗，呗摩不论在哪个地方举行祭祀活动，首先要请其师祖师爷保驾护航，少了一个都不行。呗龙呗勾来到沙米默赫设坛作法时，呗波耿奢哲，尼实楚，特乍姆……等先祖先师名子都念及敬到了，恰恰就少念了他们的师傅札札益妮而没有敬到，结果法术不灵，沙米点错博的垮踏没有复原，山顶至今还是歪的。

　　故事二：原毕节县龙场营区左坭公社垭口上王家有一个老呗摩(约明末清初人)，法术较高，他家年中薅铲包谷活，不用人亲自下地，只须作法请鬼干活，人站在地边，只听得见锄头薅铲的叮当声，看不见人在干活，一片地要不了多久就薅铲结束了。有一次，他去石头寨作呗，返家时，挑着牛腿，抱着雄鸡来到冒沙井，林子里跳出四个大汉，要他丢下财物，不然要他的老命。王老呗摩一边谦顺地放下牛腿和雄鸡，一边念念有词地作起法术，四个大汉不约而同地走向林中，捡来大根大根的柴货，烧起雄雄的大火，自己将手伸向火中，自言自语地说：“我们要烧粑粑吃”，不管王老呗摩的去向，王老呗摩念了咒语，各自挑着自己的牛腿和雄鸡，径直往家赶。来到石槽门，遇着两个过路人，才对两个过路人说：“你俩下去，看见路边烧手吃的四个人后，二话不必说，只须对准他们‘呸’的喷出一口口水，他们自会停止”。两个过路人半信半疑的来到冒沙井，真有四个大汉在那路边围着大火，双手烧得糊焦腥臭不说，还你劝我我劝你的在那将烧焦的手啃个不停。两过路人按照吩咐喷出口水，四个大汉真的立即停止行动，迷迷糊糊的说：“我们碰上高人了”。

　　六月二十四，正逢王老呗摩的高寿，邻里老叟都前来祝寿，坐在坝子里闲聊时，看见对面梨子树垭口(约两里远)有个打扮时髦的女性，几个老叟对王呗摩说：“王老呗摩，听说您的法术高明，手段高超，今天您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如果您能在眨眼之功，将梨子树垭口那个女人喊到我们面前，而且给我们每个人递上一坛酒，我们就承认您的法术是高明的”。王老呗摩说：“我倒不需要您们承不承认我的法术高明不高明，但今天为了祝兴，就露一手给您们饱饱眼福”。说话间，王老呗摩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那个女人就一丝不挂的抱着个大坛子跑到坝子边来了。在几个老叟的“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的吆吼声中，王老呗摩睁眼一看，是自己的侄女，也是要来给他祝寿的。从当天起，王老呗摩发誓说：“害天理了，懂了法术，瞎了眼睛，以后一不做二不传了”。是故，王家从那时到现在，几乎代代都有呗摩，但只会呗不会使法。

　　故事三：陈章书初学呗摩时，听说天生桥陈老呗摩的掌功较高，推纳掐算不须翻《数莫》，只须将五行甲子等在手掌上一排，什么阴晴雨缺，吉凶祸福通通都能推断出来。就背着水礼慕名前去求学，去配坐配吃了三天三夜，其它鸡毛算皮的扯了不少，提到掌功绝巧，就绕山绕水的绕开了，不直接进入主题。过后通过旁人打访，为什么不教?陈老呗摩才说：“那些小伙子不懂礼谷，要来跟我学掌功，还跷脚二郎的和我对着坐。宁愿烂在肚皮头，就是不传他”。反馈信息后，陈章书后悔说：“三天三夜都是坐在柴火边烤柴火，陈老呗摩有凳子坐，我是蹬在地下或坐在地下，坐在地下时，双脚是伸直的，时间久了，有时不注意左脚搭在右脚上或将右脚搭在左脚上，而且只搭到脚颈颈，根本没有跷脚二郎的意识，没想到犯了老呗摩禁忌，未学得掌功的真谛”。

　　谈及呗摩文化的规范，笔者并非呗摩，呗仪看过陈文均、潘正文、陈泽均、王仕才、罗洪武、张国祥、沙吉宣、陈章书的多一些，他们都是扯勒呗范畴，陈世方的阿哲呗仅见过一次，其它的没见过。王子国的《呗数》仅在龙场听他念读几段《与陡数》，他系芒部呗，方言、文字对我来说都很陌生，对纳雍、织金及威宁乌撒呗的呗仪呗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叫我谈规范，真是斑门弄斧或不着边际，但在贵州省委省政府提出“毕节地区要打造以彝族文化为主体的民族文化旅游牌”、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第二次会上胡锦涛总书记作“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努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指示的今天，又在毕节地区彝学会禄绍康会长不辞辛苦地筹建彝文职业学校之际，我作为一名彝文工作者，认为彝族文化包括呗摩文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之一，提出规范呗摩文化，加以振兴发展和传承，想必人们可以理解，就说提得不合适，也就算个抛砖引玉吧。

　　第一，设置以陡(云梯)。无论毕节地区乃至整个贵州或云南四川的彝族都是彝族“六祖”的后裔，文字、呗俗等文化都源于呗波耿(举)奢哲、尼实楚、特乍姆是无可非议的，虽呗俗有传承变异，但以陡由来还能寻根。如《西南彝志》云：以陡是“用天生盐肤木树制作的”，《实勺以陡数》还更详细：“从前古时候，非实勺人播种的自生树，随着巧匠的心愿，三根辟六块，制造成矮床，当作矮床坐。半月十五天，我为送你呗。这一架以陡(云梯)，呗上从侧上，要带着有知识见解的威荣上，一边祭祀一边上，带着福寿上，带着虔城心意上，知识文化领着呗摩上。登上一级梯，解除鬼魅所致冤；登上二级梯，解除山精所致冤；登上三级梯，解除岩神所致冤；登上四级梯，解除水怪所致冤；登上五级梯，解除纠纷所致冤；登上六级梯，解除消费所致冤；登上七级梯，解除倒闭所致冤；登上八级梯，解除名利所致冤；登上九级梯，解除政令所致冤。此为升天安葬事，解冤经典十二部，解冤程序一百二，此时与此刻，因为什么解？为其所解的，为其了结冤。”下以陡(云梯)时亦云：“呗即将起立，起立下云梯，下梯即毁梯。实勺自生树，再加以技巧，神秘地排列，按典章装饰，装扮得像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床底似羊圈，床面似胃而供坐。半月十五天，我为送你呗，来到解冤场，昨晚领呗上，今朝领呗下，带着知识威望上，带着知识威望下，衣襟领福下，心也随着下。带着福寿下，带着富贵下，下了呗寿长，下了呗福高，呗下后毁梯，下梯即毁梯，即刻要毁梯。一代毁了梯，十代西不来。呗山精之梯，作第一梯毁；呗岩神之梯，作第二梯毁；呗水怪之梯，作第三梯毁，此为呗人梯，作第四梯毁；呗纠纷之梯，作第五梯毁；寿不长之梯，作第六梯毁，福不满之梯，作第七梯毁；寿不足之梯，作第八梯毁；龄不高之梯，作第九梯毁，毁梯后掀梯。毁梯到此止”呗摩给亡人解冤指路，是一件庄严肃穆事，特设一座以陡(云梯)作祭台，坐在上面颂读经文，气派又严肃，更具特色。但是上下云梯应该只是一次。

　　第二，统一神祗。请各地呗摩分别设置其神座，并说明各神祗的意义后，取最全面的，意义较好的相互补充而形成一套完整的神座神祗。

　　第三，统一仪程。笔者曾听陈作珍呗摩介绍；丧葬祭祀活动中，祭日夜有个 “喜宜题”(设丧酒晏)的仪程，其活动相当壮观，但现在的呗摩只说有这个仪式，实际没有举行。建议充实。其次，笔者在威宁龙场见过丧葬祭祀活动中的“肯洪本”(铃档舞)，其活动及意义也相当隆重、但在今天的毕节、大方、金沙等地的丧葬祭祀活动中，只听见肯洪的唱声，没有肯洪的舞姿，相比起来，只唱不跳太逊色了，建议相互移植。

　　第四，统一呗规。一个呗摩一次同时呗几个亡灵。从经济角度似乎是减轻负担。但是从呗的意义看是不规范的，因为一个亡灵来自一个家支，几个亡灵就是几个家支，各家支的迁徒路线不一。指路是按其迁徒路线原路指回的，一个呗摩同时给几个亡灵指路，不可能同时指出几条路线，而使人质疑，建议一灵一呗为宜。

　　第五：统一呗数（经书）。凡同一祭祀仪程的呗摩用书（经文），应选一部较为完整齐全的作范本来统一传承使用。从而使彝族呗摩文化的呗规、呗俗、呗仪、呗书统一规范，专严肃穆，受人敬佩。

　　

　
　　本文原载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毕节市彝学会和百里杜鹃管委会编撰的《毕摩文化论文集》，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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