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凉山州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南面与云南省接壤,6万平方公里的辖区内几乎全都是山地。在这里居住着将近470万人,其中彝族占一半以上。这里有大批人因注射毒品而感染艾滋病,据有关部门不完全统计,目前凉山州感染艾滋病的人数已经超过两万。死亡人数逐年攀升,许多家庭分崩离析。除了毒品和艾滋病,孤儿的问题也愈发严峻。
2011年7月22日《走读大中华》节目,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清晨,艺术团员坐上了奔赴农村演出的大巴车。而演员马海阿支还要去个重要的地方。车行4个小时,我们来到了昭觉县竹核乡,这是毒品艾滋病的重灾区,阿支的家就在这里。
杨锦麟:在进村的路上,我们很随意的就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注射器,很显然,这就是一个吸毒者曾经用过的器具,尽管我们这里的政府,我们这里的社会志愿团体做了很多不遗余力的努力,做了很多宣传,但是一个很严酷的客观现实是,贩毒者,吸毒者,依然存在,阿支姑娘的父亲就是因为吸毒而死,妈妈是因为贩毒而被判入狱,他们一家的悲剧的故事,其实不是个案,尤其是在大凉山。
解说:跟随阿支我们来到了她的家,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阿支:这个就是我家了。
杨锦麟:这是你家了,上面有个福字,那福是谁写的?
阿支:是我爸写的。
解说:昏暗的灯光下,简陋的房子里除了一个放杂物的柜子和床以外,一无所有。阿支的弟弟在乡中心小学读书,平时也很少回来。
杨锦麟:这房子什么时候盖的?
阿支:房子是很多年前已经盖的,那个时候就是住在这个房子是挺好的那种,但现在已经变成就是,最那个。
杨锦麟:这是应该是爸爸妈妈那时候结婚的?
阿支:对对。结婚的。
解说:在阿支的记忆中,父亲平时是很温柔的,几乎从来不对两个孩子发脾气,全家的生活也十分幸福。然而自从父亲沾染毒品以后,性情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阿支:可能就是当时因为弟弟我们俩个就是不希望他吸毒嘛,然后他在那里吸的时候,弟弟就把他的那个吹掉了,可是他发大火,结果弟弟被打了,我也被挨骂了,是这么一次,但是后来的话我们也不敢去看,他也没有拿到我们的面前来吸过。
解说:在当时,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毒品的危害,他们怀着好奇的心理开始接触毒品。在吸毒最严重的家庭,家庭成员中吸毒的能有一半以上。阿支以前在村里常常能看到有人在吸毒。
阿支:以前真的很多,就是我爸爸他们吸的时候真的很多,就是有那个毒的话,就是随便找一个那种比较没有风的那种,比较安静的地方,就是有三四五个围在一起,就在那里吸的那种。
解说:父亲吸毒不久后,阿支的妈妈在村里人和丈夫的影响下也走上了吸毒的道路。后来母亲由于涉嫌从事贩卖毒品被抓了起来,只剩下父亲和两个孩子。最初父亲曾发誓以后不再吸毒,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然而每当毒瘾发作时之前所做的承诺就完全忘了。父亲渐渐地从吸食毒品发展到了注射,最终感染了艾滋病。在阿支十二岁的时候父亲离开了人世。
杨锦麟:爸爸临死的时候趟在什么地方?
阿支:临死的时候是吧?
杨锦麟:嗯。
阿支:趟在这上里,躺在地上。曾经这里搬了一个床,趟在这里,然后弟弟就睡那里,我就睡那里,然后爸爸妈妈就睡那里,爸爸是从这个地方死去的。
杨锦麟:这样子啊,那个时候你就在身边?
阿支:嗯。
杨锦麟:那个时候就在身边,很伤心吧?
阿支:很伤心。
杨锦麟:他走的时候有叮嘱你留下什么话吗?
阿支:留下话就是说叫我好好地带弟弟,然后就是好好地照顾他,叫我就是不要像,他说不要像爸爸妈妈一样吸上毒。
解说:嘱咐的话刚刚说完,父亲的毒瘾又发作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吓坏了姐弟二人。
阿支:然后他就一直在叫,就是我叔叔他们,就是求他们给他买一点那个,就是那个毒品,可是后来他们都不愿意给他买,没办法他一直在那里闹,闹着闹着结果没有办法了,我叔叔说我还是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如果有的话还是给他吸一点,但可是就是他叔叔去的时候,爸爸就死了。
解说:父亲去世了,母亲被抓起来了,祖父母也过世了,阿支和弟弟完全失去了依靠。13岁的阿支每天都要做大量的农活,种地砍柴挑水做饭全都是她一个人来做,除此以外她还要照顾弟弟。
阿支:那个时候就是爸爸妈妈走以后,就是弟弟我们两个,就是反正弟弟他是去读书的,只有我,我在家然后去劳动,然后回来的时候,还要给弟弟煮饭,然后就是,虽然我识不来字,我要查一下弟弟作业,我只要看到上面有黑黢黢写的字就可以了。
杨锦麟:你也不懂?
阿支:对。
杨锦麟:不懂,但是也要帮弟弟看作业?
解说:到了彝族新年的时候,其他人家都会杀猪来过年,而阿支姐弟二人也只能幻想着在下一年能够有肉吃。家里的房子由于年久失修也快要倒掉了,两人的生活完全陷入了绝望。
阿支:有一次弟弟他还跟我说,他说算了吧他也不去上学了,但是我觉得太可惜了,所以就给我叔叔跟他们商量了一下,我说我的话可以不读,反正再说家里面如果我去上学的话,已经没有人把我们就是,来照顾我们,就是种地,然后就是养猪、养鸡那些的话已经没有人来做,然后我就把弟弟就送他上学,然后就我,我就跟着叔叔阿姨他们劳动,然后就那些。
解说:就在那个时候村子里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给阿支带来了一袋粮食和一只猪,这段画面就是当时他们拍下的,画面中这个干枯瘦小的女孩就是马海阿支,那时还完全不会说普通话。从画面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她的生活究竟是一个什么状态。她当时没有想到,正是这几个人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解说:这里是昭觉县竹核中心小学,阿支的弟弟就在这里读书。阿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看看弟弟,并给弟弟带来一些生活用品和生活费。这次她给弟弟带来的是一条新买的裤子。如今姐弟二人的生活和过去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一切变化都源于七年前的那次相遇。2004年,中央民族大学的侯远高和社区工作者马海木机在农村调查时,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干瘦的小姑娘。
侯远高:我见她的时候是12岁,按照彝族习惯来讲是13岁,和其他孤儿差不多,没什么区别。肯定是穿得破破烂烂的,头发也乱的,脸上也是脏的,整个人很,眼睛很麻木那种,就是说没有生气那种。
解说:那时远高刚刚建立了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在得知阿支和弟弟的生活状况后,侯远高对她们开始了救助的计划。
侯远高:头一年还支持他们去读书,但是确实年龄太大,在班上也被人家笑话,她就不想读了,最后我们2006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女子技能培训的项目,是帮助农村的女孩,16岁以上、16岁到19岁的女孩在城市就业,或家庭创业这个项目,所以就让阿支来参加这个培训,培训了一年,希望以后她能够长大以后能够出去打工。
阿支: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还小,然后我培训了四个月过后我就给他们说,我想到外面去赚钱了,然后他们说你年纪太小了,那第一批的时候我去不了,那个时候我觉得真的很失望的,因为我在骂自己,我为什么,为什么长得那么矮,我为什么不快点长大的那种,我就有这种想法。
解说:经过了八个月的培训,从未走出过大山的阿支踏上了开往宁波的列车。她进入了宁波一个制造婴儿车的企业工作,很快就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薪水。
阿支:给我发了就是700百块钱,我拿了那700百块钱都不敢花了我说,我就把它留着了做纪念,那些人都笑话我,我给我姑姑打电话,然后我就边说边哭,然后我姑姑夸我,她说你终于长大了,可以挣自己的钱了。
解说:2008年东莞发生凉山童工事件,有记者调查出东莞存在大量彝族童工,事件愈演愈烈。这也波及到了身在宁波的阿支。刚刚工作几个月的阿支就被工厂强行辞退了,理由是她被查出患有乙肝。
阿支:当时觉得挺失望的,觉得挺难过,而且我觉得我,当时我在想我为什么不能像就是其他的,其他的同学一样就是留在那边,好好地上班的那种,后来就是在那边做完,然后回来的时候,又回到了开始,就是像以前的一样的那种(生活)。
解说:回到家阿支又开始了过去的生活,侯远高得知消息后再次把她接到了中心里,让她参加了同伴教育队。
侯远高:就在农村我们培养一批年轻人,让他们掌握这种健康教育的方法,回到本村用参与式的方法来教育本村的年轻人,阿支就参加了这个同班教育队做了一年。
解说:而对于阿支来说,下决心要从事防艾禁毒工作也正是从同伴教育队开始的。
阿支:我们到乡下里面去调查嘛,调查反正就是专门就是吸毒,然后就是得艾滋病的那种人去调查的时候,他们就是吸毒的人,人家就是他为了吸毒把有些人把自己的女儿都卖了,说的有些人是这样的,我就觉得我说还好我爸爸他不是这种人,如果是这种的人话我就说,那我弟弟我们俩个会不会也被他卖了的那种,我进入那个团里面了我才知道,这个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解说:然而不久后,同伴教育队项目期满,阿支又再次面临着无路可走的境地。
侯远高:做了一年那个同班教育队项目结束以后,同班教育队解散了,解散了阿支我们想怎么办呢,让她去打工呢,我们觉得又舍不得,因为她也喜欢唱歌跳舞,正好我们就让她到艺术团来了。
解说:从这一天起,阿支成了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艺术团的演员。在艺术团,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类似悲惨的遭遇,正是由于对毒品和艾滋病的痛恨才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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