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端午小长假,记者回美姑老家探亲。夜晚,农村显得很宁静、冷清,我独自一人坐在二叔家的门前赏月。突然,不远处传来优美、动听的口弦声,记者寻着口弦声走进一户人家,只见一位身材娇小、面容清瘦的彝族妇人身着鲜艳的百褶裙,坐在院落树荫下,手指轻轻地拨动着口弦。霎时,这悠远的旋律,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这位彝族妇人叫约其阿觉,今年62岁。她吹的那两块铜片就是口弦,是彝族特有的一种簧乐器。口弦分为竹制和铜制两种。竹制的音色深厚、低沉;铜制的音色清脆、秀丽。吹奏时,以手拨动簧片,利用口腔共鸣发出声响。因其音域宽广,能抑扬顿挫地表达各种感情,相互爱慕的彝族男女青年常用口弦传情,并以口弦相赠为最好的礼物。但如今,美姑县会打制口弦的人不多,会吹口弦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在我们村寨里能吹得行云流水的只有约其阿觉了。 “彝族口弦来自美姑县拉马阿觉(地名),传到我母亲手上,母亲又传给了我,吹奏口弦能减轻思念母亲的苦。”约其阿觉说。 这是阿觉吹奏的一首《母亲》,歌词简单得近乎口语,可也质朴得让人感动。阿觉吹奏的都是家乡长期流传下来的民间音乐,歌词简单,意境幽远。 阿觉从小喜欢听妈妈吹口弦。10岁时,她有了一副属于自己的竹制口弦,这是两块长约两三寸、宽不到半寸的竹片,中间精心雕刻出长形的簧牙。阿觉喜欢极了,把口弦装在精致的口弦筒里,佩戴在胸襟,这在当时可是流行的装饰。学习口弦并不容易,它没有普通乐器里的“哆、来、咪”等音符,演奏时,全靠用气鼓动簧牙产生音响和手指弹拨弦片的音韵交织在一起,形成旋律。想要吹奏出不同的音调,全靠口型、气力变化音色。“把心里想的词吹成曲,真的很困难,”阿觉说。10岁的她常学得嘴唇麻木、手指酸痛,有时还因指法不对,被铜片戳破手指,鲜血直流。但妈妈一句鼓励话:“吹口弦的阿咪子(姑娘)最美,”又让阿觉不顾疼痛认真吹起来。16岁时,她能吹出第一首完整的曲子。 “我第一次听她吹口弦,就喜欢上了她。”阿觉的丈夫吉克夫机站在一旁说。在彝族婚俗里,结婚后一般还要谈两三年恋爱,确定对方就是自己想托付终身的人后才能正式安家。婚后,阿觉用口弦吹奏了一首彝族情歌,含蓄地向丈夫表达了爱慕之情。“我从没听到过这么动听的口弦,当时让我感动了。”丈夫说:“那一瞬间,我忘掉了所有烦恼和忧愁。” 两人正式安家后,先后养育了4个子女。孩子们上学后,家中日渐经济拮据,夫机常常唉声叹气。看到丈夫心情不好,阿觉就取出口弦逗他开心。 因为阿觉口弦吹得好,村里或四邻八乡的村民只要有婚嫁、毕摩、祭祀等大型活动,总要邀请她去吹几曲。阿觉也不拒绝,每次出场,都非常认真,特别是吹一些表现生活苦难、哀婉忧伤的曲子时,在场的宾客感动得流下眼泪,久久难以释怀。 真正让阿觉名扬美姑城的,还是在2003年美姑举行50周年县庆晚会上,她那原始质朴的口弦让人耳目一新,令四方来宾动容。 阿觉就这样成了美姑小城吹弹口弦的名人,每次出门,总会有人认出她来,并邀请她表演。阿觉从不推辞,取出随身携带的口弦,当场表演起来,听众的热烈掌声让阿觉特别有成就感。 由于口弦难学,加上现代生活的丰富多彩如今很多彝族青年男女不再学吹口弦,把口弦佩戴在衣襟上作为装饰的习俗也渐渐消失。 为了传承这一民间文化遗产,阿觉已动员18岁的女儿跟她学吹口弦,如今已经可以吹一些简单的曲调。 (责任编辑 马海林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