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通大书》预测理论研究

     【内容提要】 《玄通大书》是毕摩文化中最重要的占卜经典，信命运、看风水、择吉日等神秘文化，至今在彝族民间还产生着重大的影响。本文对书中的命理、择吉、堪舆等预测理论框架作了探讨。
    关键词：署舍  署莫   预测理论研究 

     祈福以求神佑,禳解以除祸祟,占卜以断吉凶,盟诅以别敌友,神判以断是非是毕摩主要的宗教活动。占卜在其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玄通大书》是毕摩文化中最重要的占卜经典。该书是主编《爨文丛刻》的丁文江先生于1930年在大方收集到的第一部彝文文献。由《爨文丛刻》的翻译者罗文毕先生译名为《玄通大书》，但当时未对原书进行翻译。［1］1982年马学良先生主编《增订爨文丛刻》时。重新组织人翻译了《玄通大书》，编入《增订爨文丛刻》中、下册。
    《玄通大书》由“暑舍”和“署莫”两部书组成。
“署舍”彝语意为金书，有其书珍贵如金之意，全书共有60个标目。其内容主要是根据男女出生于不同的年、月、日、时以及所逢的天干、地支来推算一个人的命运。是彝族先民对人生未来预测的一种探索。
      “署莫”意为大书。有其占卜内容极其广泛之意。全书共分244个标目，是彝族人的择吉通书。彝族先民凡耕种、放牧、狩猎、作战、建房、入学、贸易、出行、婚嫁、丧葬、祭祀、乔迁、诉讼、裁衣、打制首饰等等都要请毕摩选择吉日良辰。
    一个人在社会中生活，其贫贱富贵，夭折长寿，吉凶祸福，落魄显达，总要受到社会制度，政治形势，文化教育，生活境遇、个人努力奋斗等多种因素的制约，《署舍》中则不考虑这些因素，只是根据男女的出生年、月、日、时及其所逢的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八卦方位、太极九星、十二宫辰、二十八宿等来预测人生的命运，这显然是非科学的学说。但它却有着悠久的历史，至今在民间仍有着很大的影响。
    中国对禄命的信仰很早，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论语.尧曰》）他的弟子子夏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论语.颜渊》）。他们都认为个人无法抗拒天意和命运的安排。
     算命术的确立始于唐代的李虚中，韩愈曾在《韩昌黎文集，李虚中墓志》中对其人作了介绍：李虚中“无道不通，最深于五行术，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所值日辰枝干，相生胜衰死相王斟酌，推人寿夭，贵贱利不利，辄先起其年时，百不失一二。其说汪洋奥义，关节解开，万端千绪，参错重出。”由于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很多，便出现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命运大不相同的现象。到了五代时，徐子平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又以人出生的年、月、日、时为四柱建立算命术的理论，每柱有天干地支各一字，四柱共有八字。因此算命术，又称“算八字”。自宋以降，算命术发展迅速，各种命理著作不断问世。如《李虚中命书》、《三命通会》、《命理探原》、《滴天髓》、《星命渊源》等等，其方法主要有：

一、排八字，即根据某人所出生的年、月、日、时，按推年法，推月法，推日法，推时法排出所逢的天干地支。二、推生克。即根据五行学说中金、木、水、火、土的生克制化来推查干支通变。三、推干支冲合。根据八字中的十天干与十二支的相冲或相合关系，推算人的吉凶祸福。四、查神煞。看天上星宿神煞与人的命运有何联系。五、安命宫。根据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推算命宫的天干地支。六、查行运，看算命之人何年何月行运。七、推流年即算命当年的干支。八、推胎元。推算受胎月份干支。九、评判吉凶。包括对富贵贫贱和寿夭疾病的推算；从八字五行看人的性情相貌，论六亲，看合婚，分析命理格局等。将《署舍》与上面的算命术做比较，可以看出，其基础理论都是以人出生的年月日时所逢的干支以及所属的五行来判定人生命运的。但两者在具体方法上不一致。如《署舍》中的看花树，占骨皮之类就是汉文命理书中所没有的，同时在命理的推算上也不象汉法那样有一整套比较严密的系统。《大定县志，白皆土目安国泰所译夷书九则》记：“又有堪舆，禄命书。其堪舆，即杨茂筠雌雄之说，禄命与汉法不同，不用五行生克。”［2］很早就指出了两者的不同，但“不用五行生克”之语不确。
   

综观《署舍》中的算命术中有几种基本的原始信仰：
    一、星辰信仰。彝族先民认为天上群星闪烁，地上人群熙熙，星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天上一群星地上一家人。天上一箩星，地上一族人。人靠星保佑，……星吉则人昌，星饱满人富。”［3］同时认为一些大星对人的前途、命运有很大影响，如书中提到的太极九星中的太阳、月亮以及金、木、水、火、土五星就来源于人们对星空的长期观察，这种“天人合一”的思想形成了最早占卜命运的方法—占星术，后来由于这种方法太过于简单，才由金、木、水、火、土五星推论出所含的五种物质元素，而形成五行学说，用来推算命理，从《占男子太极九星》和《占女子太极九星》中还可看到这种原始占星术的痕迹。
     二、动物崇拜。动物从原始社会开始与人类的生活就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凶恶的动物威胁着人的生命，人类因畏惧它而崇拜它。如十二生肖中的虎和蛇，有的动物是人类劳动的得力助手。如牛、马和狗他们能帮助人耕地、运输、看守家园。有的则是人类肉食的主要来源，如兔、羊、鸡、猪。，猴、鼠会偷吃粮食，给人带来食物短缺的危险而受到人的崇拜。除十二生肖之外，彝族先民认为其他动物与人的命运也有关系。如《命宫二十八种变化于此占》中的大象、黄鳝、犀牛、狐、豹、蟹、夜鹰、燕子、河鱼、豺狼、野鸡、乌鸦、獐等二十八种动物象征着二十八种不同的命运。在《占骨皮变类》中，就将人的骨皮分为虎皮包猪骨，马皮包牛骨，龙皮包羊骨，蛇皮包狗骨，马皮包鸡骨，羊皮包猪骨，猴皮包猪骨，鸡皮包鼠骨，鼠皮包兔骨，龙皮包牛骨等十类，以此判定各种不同的命运。另外书中的凤凰、仙鹤、孔雀等都是彝族先民崇拜的吉祥鸟。如“正月生者，虎皮包猪骨，命好。生于力大之家，可兴家养畜，是受长官器重之人。”［4］
    三、植物崇拜：彝族先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树（即寿树），书中记载的寿树种类有：梭罗木、杨柳、水马桑、红漆树、青杠树、白杉树、月季花、白刺花、赖皮树、冬青、竹、白蜡木、马桑、菩提树、松、杉、杨树、红茨树、火麻、银杏等。彝族先民认为如果一个人的寿树断了，要接寿，否则人就要夭亡。每个人都崇拜自己的寿树，禁砍自己的花树。如“初九日生者，是求人之命，受一枝鲜花，花树是赖皮树，受衣禄荞子一石二斗。”［5］
    四、象征律与演绎法：《署舍》对命理推算的方法是非科学的方法，这种神秘文化表面上看去高深莫测，有着一套完整的体系。但其中最基本的法则就是象征律和演绎法。《署舍》中的算命术是以五行说、天干地支、阴阳八卦、太极九星等为主的。尽管五行说在我国古代哲学体系中有着它朴素、唯物的一方面，但仍存在着种种缺点和不足。例如：土能生木，生金，但在五行说中却只能生金。而认为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能形成天地万物也很牵强。例如空气，显然就不是这五种元素形成的。综观《署舍》中的象征律有如下几方面的表现：
    1、认为人与天地、五行同。彝族先民认为天是大宇宙，而人身是小宇宙。天地间有阴阳五行，人也有阴阳五行，人的命运不同是因为他们出生的时间不同而禀受天地之气不同的结果，因此，同样是人就有了金命、木命、水命、火命、土命之分。而这五行命运又是根据其出生年、月、日、时的天干地支和所属五行来决定的。
    2、人与花木同。认为树木有荣有枯，人有生有死，因此用花树来象征人的寿命和命运。如《此占花朵类》中某人是金命，若在虎、兔、龙月生，即为桃子花朵。“桃子花者，八个儿女，花树上顶。”［6］
    3、人与动物同。认为不同的动物有不同的命运，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命运，因此用动物来象征人的各种命运。如《命宫二十八种变化于此占》，《占命宫变化吉凶》中就以二十八种动物来象征人的各种命运。《占出生年月命宫变化》根据出生年月判断命宫是何动物及命运。如：“子年九月、丑年十月、寅年冬月、卯年四月、申年五月、酉年六月戌年七月，亥年八月，凡此所生者，命宫是孔雀，有金银，是己有不舍人，人有己不贪者。”［7］ 
     4、人与四时同。我们在《春夏秋冬实楚》，《春夏秋冬耿纪》中可以看出人生于不同的季节、月份，就是生于密实楚和策耿纪身上不同的部位，他们的命运就不相同，用的就是人与四时同的象征方法。策耿纪是天上的神王，密实楚是毕摩的祖师之一。如冬季申日出生的人属耿纪肚子生者，其判词曰：“耿纪肚子生者，穿吃富足，福禄好，受喇叭号角，鸣锣有官运，奴仆钱米足，田丘山坝样样受。”［8］
     演绎法：《署舍》中的算命术在有了前面四种基本信仰和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八卦九星等基本概念之后，就如同建立了数学模型，认为只要将具体数据代进去进行演算，就能得出正确的结果。这种演绎推算，表面看去很有逻辑性。但是作为演绎推理的逻辑要求，必须是前提正确，结论才可会正确。而《署舍》中的四种原始信仰显然都有迷信的色彩，而在象征律中，也只不过是通过“天人感应”，“人生一小天地”等观念对自然现象作出的表面象征，通过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的五行所属与这些表面象征，彼此挂钩来演绎推算。这种推算中由于不考虑社会发展对人类造成的种种重大影响和个人对前途的努力等因素。这就导致它往往会得出错误的结果。
    遁辞：《署舍》中对于许多不好的命运，多有禳解之法。彝族古代社会中没有专门的推理算命的人，算命仍然是宗教的一种组成部分，由宗教祭司——毕摩来完成，毕摩采用禳解之法，常常使他们能达到法宏利丰的目的。如《六十轮花甲吉凶占于此》说：“丙午，丁未云雨水，是君臣师吉，是平民有财富。生财须靠祖灵，应敬奉龙神。”［9］如找毕摩占卜的虽然生于丙午、丁未但仍穷困潦倒，布摩就会说是因你没有敬奉龙神或祖灵，而祭龙神和祖灵又要请毕摩前去作法事，毕摩因此可获得一定报酬。有的占卜条文规定了给毕摩的报酬。如《埋儿女宫于此占》说：“凡寅、申、己、亥四日逢寅、酉、子三时生；辰、戌、丑、未、卯五日逢寅时生者，是埋儿女宫生，应做回避煞，否则生长也难留存。用红羊，红猪，一张纸画上埋儿女宫图影，禳解可好。就是要许呗摩两块银钱。”［10］ 显然是写《署舍》一书的毕摩对作此种法事所作的报酬规定。
    《署舍》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推命书，是麻醉人民的鸦片，它把人们的思维引导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轨道上来，让人们甘心忍受奴隶主、封建领主、地主的剥削和压迫，麻痹他们的斗志。《占受不受斋场》中，我们还看到作官者死后，呗摩行祭时，最多的要杀一百七十只牲畜。大量的耕牛被宰杀，正是彝族社会经济发展迟缓的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