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彝族,可以说是一个笃信宗教的民族。在彝族社会生活中,各种宗教仪式随时都在举行。群体性的仪式多有祭祀天公地母、祭祀山神水母圣、祭祀祖先的祭祖大典和各种岁时、节庆仪式,家庭性的又有大到婚丧嫁娶仪式、成年礼仪、驱邪避祸,小到择日问卦等。作为三世生活交接的丧葬仪式更是受到彝族社会的普遍重视。 彝族先民认为,为逝者(先人)举行丧葬仪式是后辈子孙必须尽的责任。为了自己逝去的亲人能够进入到祖先的“灵地”(祖界)[4][4],庇佑家人和宗族,后人要在毕摩的主持下为先人举办丧葬仪式。这是一个庞大的仪式系统,但是主要程式则可以简化为以下四个方面:一是献药;二是送魂;三是献牲;四是“洒水”。下面分别对这四个方面作一简要陈述,具体细节此处略去。 首先是献药,彝语称“沙卡扎”。这是在先人断气之时,打一牺牲作祭之意,这个程序是必须的。不管家境贫寒还是富有,都要打牲一口,作为先人回归祖先灵界的路伴。在这个过程中,毕摩要念诵《指路经》和《献药经》,为先人指引去路,劝戒逝者不可留恋人间,应该速速返回祖地,到祖界报到,庇佑后辈子孙。在这个过程中,毕摩还要为逝者作一些诸如清洁灵魂的法事,祛除逝者在世时的一切恶行或者病痛,让逝者以洁净的灵魂回归祖界,从而终于成为家族的保护神。 再是送魂,彝语称“依拉沙”。其实可以说这是第一部分法事的部分重复,彝族人认为逝者在“沙卡扎”后还会留恋亲人,会在当夜回来“踩房”[5][5],所以要举行送走逝者灵魂的仪式,当然,这和“沙卡扎”还是根本不同的。“依拉沙”仪式即是在天快亮时(一般是在凌晨3-4点)举行送魂仪式,这时候宗族中人都鸣枪放炮,以惊醒祖界,接受逝者灵魂的升入。在这个过程中,毕摩不但要念诵《指路经》为逝者指引前道,还要念诵《送魂经》。这一仪式一般要作三遍。 三是献牲,彝语称“依挪替”。在将逝者遗体送往坟场之前做这一仪式,毕摩念《献牲经》。 四是坟场的洒水,彝语称“土滋”。火葬是彝族先民的传统,通常在祖茔举行。家支中所有亲人都要来参加,还要做好保护工作,还要有人放哨以防冤家对头来找乱。而这里说的“土滋”,是指彝家媳妇要在火化的时候向燃烧的火堆洒水,以减轻逝者在烧化过程中的痛苦,让逝者将痛苦留下,快快乐乐地回到祖界。[6][6] 彝族的丧葬仪式是一个完整的灵界与人间的“交接”仪式,同时也是一个系统化的信仰和崇拜的表现。下面将从仪式过程中的几个部分给予简要的论述和说明。 经典法具神圣化 作为一种成熟的宗教形式,当代世界几大宗教的信条和教义是信仰之为信仰的重要条件,而这种信仰的神圣性和可行性则是通过经典这一载体或者圣物和各种神圣的法具来完成的。经典与法具,是每一种宗教顶礼膜拜的对象,之为彝族宗教信仰里的经典和法具更是具有其不可替代的神圣性。 对于彝族宗教信仰的经典法具的神圣性,同样是经过神话的形式来得以表达的。和其他成熟的宗教一样,彝族的宗教信仰的毕摩经典来源同样有个必须承认的神话传说。洪荒时代,人间饱受着疾苦和灾害。于是天帝便思念次派毕摩神下界解救生灵,前两次毕摩神下界后念了七天七夜的经,便解脱了人世间的苦痛。但是不久洪荒又犯,这次下界的毕摩神带来了天帝赐予的经书,神圣的毕摩经典——天书。毕摩神奉天帝之命,携带经书下界解救生灵,便将天书(毕摩经典)系在牛角上来到人间,但在度过洪水时经书被打湿。于是毕摩神便将天书放在树枝上晒,但在取下的时候,有一部分经书被粘在了树上。从此,彝族毕摩的经典便只剩下了一半。晒经书的树枝因为得到了经书的灵性,毕摩神在做法的时候便取一相应的树枝来代替那失去的另一半经书。于是树支就成为了补充经典的神枝,这便形成了彝族宗教经典的,两个部分。毕摩神就是依据这不部书,解除了人世间的各种灾患,并将其交给了人间有德和能的“毕摩”,这部经书便成为了彝族社会的神圣经典。 彝族的宗教经典很多,后来的都是在毕摩的共同努力下写成的具有同样神力的传统经典。不但规定了各种仪式的行为仪轨以及人们的对神灵的敬仰与膜拜,同时也传承和记载了彝族社会的渊源和发展历史,为后人研究和探索彝族的宗教信仰和历史文化留下了宝贵的文献资料。 《指路经》是彝族宗教信仰中最重要的经典之一。彝族人认为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可以给后人以祸福,所以要加以崇拜,乞求其给子孙降福。人死后有三魂[7][1],其一留守家宅,位于供奉祖先的灵牌处,其一守护坟地,免受他族侵犯, 其一则在毕摩的《指路经》的指引下回到祖先的故地,魂归祖地,与祖先灵魂相聚。彝族是经过数千年的迁徙奔走而成为今天的居住形式的,而《指路经》记载了祖先迁徙的路径和迁徙原因,指引着逝者的灵魂往祖先的故地而去。 《送魂经》是彝族毕摩在为死者举行送魂仪式时的重要经典之一。送魂和指路一样,都是在送走先人灵魂的同时,指引先人回归祖先故里的经典。但是在这一经典里首要的是劝解逝者灵魂离开人间,应祖界的召唤,速速回归祖界,不应留恋人间荣华与富贵,不要留恋亲人。后人已经为逝者准备好了一切,希望逝者灵魂升至祖界后能够保佑其后辈子孙,去灾避祸,同时保佑整个家族的利益不受外族侵犯。 彝族宗教典籍种类繁多,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献牲经》、《献药经》、《止哭经》、《供牲祛病经》、《哐送考妣经》、《换灵经》、《分魂经》等等。 彝族毕摩经典是彝族宗教祭祀重要的经典[8][2],它不但指示了彝族丧葬仪式献祭的时间、地点和各种祭品和行为的禁忌,同时也为彝族的宗教信仰提供了非常完备的宗教信条和毕摩阶层应当遵守的教义。为彝族毕摩文化之为一种成熟的信仰系统奠定了基础。 毕摩,作为一个宗教职业者,除了对经典神圣膜拜之外,还得有一些标志性的“装备”。毕摩的这种“装备”很多,根据原始宗教的根本思想“万物有灵论”,彝族祭师毕摩可以因时因地地选择他所需要(根据所做法事需要)的法具。但是,每一个毕摩他都拥有自己的一副家什——法具[卡拉]。毕摩的法具很多,主要的有以下几种: 法帽,宗教活动中的必备法器。彝族称之为“毕罗波”或“呗嗄兰”,是毕摩神力的象征。是一种用竹、藤、篾混编而成的斗笠,但复杂的程序却显示了风格独具的文化内涵。法帽为两层编织,顶高约
另外还有一些如:神签、签筒、鹰爪等。 丧葬仪式中毕摩的法具神圣性甚至不低于经典的有效性。主人家在选择毕摩时,拥有具有相当灵性的法具的毕摩往往最受欢迎,这样的毕摩被认为具有较高的法力,法事做得也比别的毕摩好,当然这是与其系列的宗教法具是分不开的。 毕摩文化信条化 毕摩文化是彝族这一特殊的文化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彝族人民的生产和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说到彝族毕摩文化的信条化,这里不得不给出一个关于毕摩文化的相关定义。对于毕摩文化,有这么两种界定。 对于毕摩文化,首先可以从毕摩文化的主体来看,毕摩文化是通过彝族社会中特殊的神职人员——毕摩阶层来传承的文化;其次在载体形式方面,毕摩文化不同于别的日常、口述文化,它是一种文字性的、仪式性的文化;再次我们不妨考察一下它的内容,毕摩文化是一种以宗教信仰和法术祭祀仪式为核心,同时涉及彝族传统文化诸多方面的综合性文化;最后可以从其性质上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毕摩文化是一种不可以等同于民间大众文化的特殊的宗教文化。 对于这里说的信条化,是说彝族的毕摩文化已经成为并为彝族人的宗教信仰提供了一种生活的习惯或者指导着人们的生活,它为彝族人的生活提供了教义上的依据。 毕摩文化在彝族的社会生活中是根深蒂固的,其存在对彝族人的生活、习俗和信仰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首先在宗教意义上,毕摩经典规定了人们在各种仪式上的相关行为禁忌,并形成了各种宗教祭祀的典章。《送魂经》规定了送魂仪式的各种禁忌,仪式中孩子不得现身,否则会被认为不吉利。《招魂经》则运用到了长至八十老者,幼至三岁襁褓。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不是引人注目的,但是在经典中却规定得请清楚楚,人们也知道该怎样去遵守这一神灵与人的约定。同时毕摩文化的宗教意义还在于,它是社会文化与神圣文化的结合体,在各种崇拜形式中表现的相当出色。 在社会生活中,毕摩文化也没有能够得到一个清晰的分界,彝族的毕摩文化的直接创造者当是毕摩。在彝族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受到了毕摩宗教信仰文化的影响。①在日常生活上,语言的禁忌表现得相当突出,特别是在长幼关系方面;火塘文化是个值得一提的重要方面,也是彝族小家庭比较神圣的地方之一;服饰文化表现了彝族在自然神灵方面的崇拜和禁忌;在男女方面也有严格的规定,男尊女卑的观念即使是在彝族社会也有相当的分量;②在祭祀生活中,各种教条和信义要求人们遵守着各种行为禁忌,丧葬仪式是一个重要的方面;③在节庆盛典中,毕摩文化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火把节是彝族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在节日过程中,由毕摩主持和安排各种活动的进程,并进行一系列的祭典。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层面,近代彝族社会已经有一部分人接受了西方宗教、佛教和道教的思想并投身佛道或者成为了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信徒。但是在他们接受这些外来宗教的同时,并没有摆脱彝族毕摩文化信仰的影响。他们依旧依照彝族的传统习俗生活,即使是在死后的丧葬仪式,也只能按照彝族的传统习俗来处理。 由次可见,毕摩文化在彝族社会中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其存在的价值已远远超出了作为原始宗教而存在的彝族毕摩文化信仰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