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诗歌正迎来大道通天的历史时期 ——就彝族民间诗歌情态与阿索拉毅访谈 采访时间:2014.3.26. 采访方式:电子邮件 采访人:沙辉(彝族青年诗人、评论家,“祖先情结写作”提出和践行者) 被采访人:阿索拉毅(大型民刊《此岸》主编,彝族民间诗歌资料馆创办人,《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等主编) 1、沙辉:拉毅,首先表示问候!记得在2012年我所做的自己第一篇采访文章是采访的您,关于公益助学活动的。其实我当时已有了就彝族诗歌方面和关于您的一些“诗歌事业”对您进行访谈的想法,没想到拖到今天。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这样我们都更“成熟”了一些,呵呵。直到如今,您也是我唯一专访的人。这不仅是因为我们熟悉,更因为我视您为当下最年轻和最有活力的彝族民间“第一线”诗歌人。由于我们都是属于民间的和底层的,所以我下面许多问题更多关涉的是彝族诗歌民间的和底层方面的,这需要说明一下。另,因为我知道您在思想上比较开放和新锐,精神上讲究自由和先锋,我下面一些问题可能会有点尖锐,您不会反感和反对吧? 阿索拉毅:尖锐的问题不是想问就可以提出的,在彝族诗界目前我只了解到阿诺阿布在采访的时候会问一些比较触及事物真相的尖锐问题。至于你说的先锋,我算不上,在中国比我更先锋的人一抓一大把。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安于内心的沉静之人。可能诗友们感觉到我的有关言谈和文论语气较犀利而已吧!其实对于我来说那只不过是一种常识,而不是所谓的先锋。所以,你可以想象,大家对我的误解有多么的深! 2、沙辉:我们知道,继发星之后,您第二个有意识、主动地为繁荣彝族(民间)诗歌而扛起“大旗”,在短短几年做出了如创办刊物、设立诗歌资料馆、主编《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诗歌卷和评论卷)等一系列的大动作,为团结、整合中国彝族这个大群体的诗歌力量(特别是民间的)做出了不俗的、初步的贡献。您是怎样走上自己的文学之路,以及是怎样的契机让您成为彝族民间诗歌新一代擎旗者的?请简要谈谈。 阿索拉毅:对于如何走上文学之路说来有点漫长,如果追溯源头,这可能与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爱写日记有关。那个时候每个星期我都会写五篇日记,后来升读中专的时候,我的班主任贾巴甲哈老师是一个爱写散文的人,偶尔他拿自己的作品写在黑板上让我们传抄、并讲解。那时候我也爱写不成熟的散文,但都没有发表过。毕业过后,曾经有一段时间还没有分配工作,于是就自己在乡下的农村掏鼓文字,此时开始有所发表,于是就这样慢慢走上了文学之路。 对于“新一代擎旗者”这样的称呼愧不敢当,虽然自己做了一些让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但我相信这不是彝族诗歌的全部,彝族诗界有很多默默地在诗坛背后耕耘的一批人,掌声应该送给他们。这批人包括:长期关注彝族诗歌的评论家、推动彝族诗人交流的活动家、发表彝族诗歌的报刊、杂志,以及诗人个体的努力,还有对我们民间的诗刊每次出版都给予提供方便和援助的友人们等等。因此,“擎旗者”背后离不开这么多在背后转动的“发动机”。 3、沙辉:从2011年10月您成功创办大型民刊《此岸》到今天,转眼三年多又一晃而过了,我作为一个参与和见证者之一,也看到了它的良好反响和它在中国诗歌界所产生的一些影响力。顺便问几个我比较个人化的问题:我觉得虽然《此岸》在成功推出创刊号后已经资助创办了不少系列丛书,为大力推举还处于“被遮蔽”状态的一些优秀彝族民间诗人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和贡献,但我以为《此岸》也应出自己的一期了,不然可能会冷却了对它抱有期待心理者的心(关于这点,出刊和出系列丛书可以交叉或者同时进行),您觉得呢? 阿索拉毅:你问的问题肯定代表着诗人们的一种误解,或疑问之处。我只想说《此岸》一直都在,而且一直都在做着很有意义之事。你也知道《此岸》从2011年10月1日推出创刊号至今,已推出了7期,创刊号成功进入《中国诗歌》评选的2012年十大民刊;第2期推出《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1980-2012》,共推出140位彝族诗人诗歌作品;第3期是麦吉作体专辑《俄尔则峨飞翔的诗弹九部曲》;第4期是阿优专辑《打工的彝人》;第5期是马德清纪念专刊《为了不再忘却的纪念——缅怀马德清专集》;第6期是鲁子元布专辑《一朵花的葬礼》;第7期为黑朗专辑《困兽》。今年还计划申请书号正式推出270位彝族诗人彝汉双语选集《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诗歌卷和评论卷,以及《挡不住的美丽——甘嫫阿妞同题诗展》和《为了不再忘却的纪念——缅怀马德清专集》三部,其它相关意向性出版的还在研究之中。这些个人文集和选集每一部书我都是以专业化水准做的。每一次推出都获得了不同的反响和阅读冲击波,目前为止,已问世的前几部诗集比起很多公开出版的书更有影响力,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当然,《此岸》问世以来的全部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超过1000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成绩,并不是任何一份民刊都能做到的。我相信很多老牌的体制内刊物也做不出此般不俗的成就。如果用一句话来强调《此岸》,那就是:关注群体,观照个体。而且《此岸》不能够永久地承担彝族诗歌的全部能量与激情,毕竟我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且作为一份个体性质的民刊,不能想推出就可以推出,这里面牵涉到很多诗歌稿件的满意度,以及出版资金的凑足问题。我是非常希望更多的诗刊去分担《此岸》的一些功能。如此,可减轻我的有关彝族现代诗群全面崛起的使命。目前我已看到很多可喜的变化。如阿优你们的《飞鹰》、马海五达的《荷尔》、吉克布的《花间集》、杨荣昌的《彝诗鉴》、阿库乌雾的“金沙江彝族文学笔会”系列、海讯你们搞的“两选一赛”活动等,这些都是值得期待的具有探索性意义的做法。我为大家的热情与努力而振奋。因为我们都殊途同归,都在为彝族现代诗歌做着能做的贡献。 4、沙辉:我们做一些事,有些闲言碎语自然难免,民间的诗歌人更甚。那些安知鸿鹄之志者总是怀疑我们行为的非功利的纯洁性。关于这方面您有没有一些委屈和艰难体会趁此机会说说?也请简要谈谈您的刊物和您现在所做着的比如彝族民间诗歌资料馆等以及其它一些相关情况的下一步规划,或者打算。 阿索拉毅:人活在世上,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我不知道诗人们对我有没有什么闲言碎语。我自己可不知道,当然也没有心情、或者是懒得去理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另外,我做事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如有委屈自己的事我宁可不去做。我可不想去当一个悲情的文学英雄。如果那样,无疑于一个小丑为了获得观众的掌声在台面上卖力的表演。我希望与所有朋友的交往都是赤胆忠心,好就好,坏就坏,不必为了相互讨好,而压抑自己的本性情感。如果受不了直接的灵与灵的“冲撞”,谁也没有强迫谁一定要听谁的命令。 彝诗馆目前收集了很多诗人的诗歌与评论电子文集600多份,收集彝族诗人纸质诗集上百本左右。彝诗馆成立之前,我们对“彝族现代诗群”的很多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但现在我们可以拔开历史重重的云雾,重新把彝族现代诗歌许多历史的细节予以展示。特别是自从建立彝诗馆以来,我发现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彝族土司后裔普梅夫已开始用汉语写白话诗,这个发现对于推动彝族现代诗歌的历史研究又往历史回溯方面大大推进了二十年以上,几乎与汉族诗人现代诗歌创作的历史时间相当。对于更多细节,请参阅《中国彝族现代诗歌简史——彝诗馆:为“彝族现代诗群”正名》一文。在此不累述。 对于彝诗馆的下一步打算,主要是:继续维护好彝族诗人之间互相交流的平台;继续推出相关彝族作家文集;继续为无法拿出资金印成文集的作者们建立一套“彝诗馆电子原创丛书系列”;继续积极向有关刊物推出“彝族现代诗群”诗歌作品;续续尽力争取资金正式出版彝诗馆系列丛书100套。这是我未来的一些大方向。但很多时候需要诗人们主动整理自己的诗集发我存档。对于现在已经在彝诗馆推出的个人诗集,是未来优先出版的对象。 5、沙辉:当下,似乎进入了一个彝族民刊得到繁荣、变得风生水起的时代,除了发星的老牌民刊《独立》《彝风》和您的《此岸》,还有《灵》诗刊,以及阿优(包括我)创办的《飞鹰》,以及今年吉克·布可能创办出版的《花间集》,马海五达主持的母语诗刊《荷尔》,我觉得都各有特色和注重点,具有各自一定的“不可替代性”:《独立》具备某种“高端”性,《此岸》在网络世界更具活力,它的信息性和“一线”性更突出,《飞鹰》是彝族打工文学综合刊,《灵》更具同仁性质和神秘性,《花间集》为本族女研究生主编,可能更讲究诗书画的统一性,《荷尔》的母语立场和坚守。而我知道,您和您的刊物同发星和他的刊物以及我们的《飞鹰》一致保持着良好的互动和兄弟般的情谊;您对发星是既有传承又有创新。《独立》和《此岸》作为当下彝族两大具有重要影响力的老大哥民刊,您可以说说您们各自最大优势和相互合作、互补吗?包括这两个刊物同后来创办刊物之间可以继续开展的合作和互补方面。 阿索拉毅:每一份刊物都有自已独特的精神灵魂作支撑,只有做到了各塑其性,它才有存在的空间.不然办与没有办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每一个刊物都应该要做到自己独立的高端前瞻和异质的精神空间。其实,在今天,我们不应该只去谈《独立》和《此岸》,应该有一种大视野的宽度来解读当今彝族诗歌民刊,你刚刚所指出的《灵诗刊》、《荷尔》、《飞鹰》、《彝风》等各种显态,或隐态的诗歌民刊都应该纳入研究的范畴,这才是比较公正的客观的彝族当代诗歌民刊现实。只有在这样的历史时空语境中,才能对《独立》和《此岸》的存在意义有一个比较客观的评价。当然,《独立》已走了16个年头,《此岸》才刚刚步入1000天,所以更多时候《此岸》应该向《独立》学习。这种学习不是要把《独立》从内到外完全搬引过来,我觉得应该是去做《独立》未做之事,去尝《独立》未尝之味,真正地做到办刊方式的“独立”,才是对《独立》精神骨质的最深刻认识。 6、沙辉:我觉得现在《独立》、《此岸》、《飞鹰》之间的这种师承关系兼兄弟般的情谊,是一种让人感到温暖和充满力量的良好品德和作风,这为后面“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彝族民刊树立了精诚合作的精神典范。而我觉得,有些时候,我们多给自己挖掘一点前瞻的“预见性”是好的,在汉诗界,曾发生过引为笑柄的“盘峰论争”,就是各想抢占诗界的权威“发言权”,所以我想强调我们应该切忌注意刊物和诗人之间的各占山头甚至相互排斥。我的又一个问题是,您觉得提倡彝族民间办刊人之间的团结合作性有无必要?以您的角度,当下彝族民刊整体处于怎样一个水平和格局?我以为,在这样的大融合大变动大交流时代背景和机遇下,争取各有优势与特点和突破口,是至关重要的,一句话,在此背景下,讲究团结性、包容性同样至关重要,您说呢? 阿索拉毅:我认为我们彝族诗界目前没有出现所谓的各占山头和相互排斥的现象,如有,那也只是一些控制在诗学层面的严肃讨论,所以这样的问题几乎多余了。而且我找不到有什么可口的诗歌“蛋糕”值得我们去争。哈哈哈…… 目前问世的彝族民刊都很优秀。对于刊物主办者是否有无团结合作的必要?我认为办刊又不是做生意,何必如做买卖一样去计较所谓合不合作之事。我想一切取之于天然的缘份。不过,目前我与你今天提及的所有刊物都有互勉共进的传统。 另外补充一点,不能轻易对十多年前的“盘峰论争”作笑柄处理,当初所有参与那次论争的诗者都不是“傻瓜”。 然后,讲究团结性与包容性是至关重要的,但我们彝族诗界缺少的恰恰是对一个问题拥有“反驳”的精神。 7、沙辉:再回来谈谈我们的诗歌创作。我以为,和您刚认识的时候比较,我发现您现在对诗歌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就是我认为您当初很注重诗歌的“民族性”和“地域性”(指有点狭隘性的那种),随着视野的开阔,现在您已不全如此了,特别是我近来看到在您主编的《此岸》系列丛书之一的黑朗诗集《困兽》和其他地方您写的一些文章,更让我感觉如此,您觉得是吗? 阿索拉毅:每一个诗者的作品都天生包含有民族性和地域性的诗歌精神,因为每一个诗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成份和地域生活(包括城市生活)经验。区别在于每一个诗者是否去刻意追究诗写中的民族性和地域性。而且民族性和地域性并不是诗歌中的全部,诗歌写作中应该有更多的写法,应该鼓励诗人们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诗歌精神个性化写作,就如你提倡“祖先情结”写作一样,每一个诗者都可以提出自己的诗歌写作观念,只要认为是有意义的、有突破性的,我都表示喜欢和接受。另外,作为《此岸》主编,我会遇到形形色色、具有不同风格的诗写者,所以我不再以我曾经坚持的标准去衡量其它诗者的写作倾向。比如,最近我推出的黑朗的诗集《困兽》,是我继阿优的《打工的彝人》之后,在彝诗界又一次引入后现代风格的插图与封面设计,目的是鼓励大家去进入“彝”之外的某些探险。 8、、沙辉:我想,对于写作上的民族性和世界性关系的理解和把握,看似简单,其实对于一些年轻少数民族习诗者(特别是那些很重视自我的民族性者)而言是具有一定的困扰乃至于觉得左右为难不好把控,那些偶尔关注彝族底层诗歌写作的人也普遍反映,那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浅层性的民族题材诗歌作品让他们乏味,而现在很普遍的跟风、重复、模仿性和符号化的“不思考”写作现象也很让人失望。所以,请谈谈您对这些现象的理解,和您现在对民族性和世界性的理解,以及您在具体写作中是如何把握的,这方面如果您在以前和现在确有很大思想变化的话,也请结合自身实际谈谈,以给广大底层的年轻习诗者一些借鉴和思考。 阿索拉毅:关于少部分彝族诗人书写民族性和地域性作品,从内容到精神都表现得比较单一的现象确实存在,我想,这与我们追求多元的彝族诗歌精神文化是背道而驰的。为何出现这种比较肤浅的写作现象?我认为主要与这些诗者很少沉下心来去了解我们这个民族历史、文化、习俗等更深层次的民族文化和共同心理,无法做到深刻的理解和把握等等方面有关。不可否认,他们的血统是彝人,但能否把彝族的精神文化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是另一回事。在此,我需要举一个例子:曾经有一朋友,他说艾滋病就是彝人所说的“地牟”,而我认为“地牟”是指麻疯病或结核病之类,并对他说艾滋病产生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而“地牟”这个彝族疾病名词早已有之。他不相信艾滋病产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还与我争的面红耳赤,最后我在网上搜给他看,他才无话可说。 因此,肤浅有肤浅的理由,深层有深层的道理。当然,谁都不是能够天生都懂这些,但作为一个当代彝族知识份子,对自己民族的历史、文化不去认真了解,怎么说都说不通。 9、沙辉:我感觉到,现在因为网络的便利和全民写作的气候,我们彝族年轻人在诗歌写作上也表现得非常活跃,我就经常收到叫我看看和修改的一些良莠不齐、泥沙俱下的诗歌习作作品。我记得我们刚刚在网络上认识时最先讨论的也是有关这方面一些问题。那么,针对这种“中国文坛已成为一个庞大的垃圾场”的负面声音,和我觉得的目前广大学习写诗的彝族年轻人诗歌自我重复、重复他人现象突出,缺乏独立思考、争取写出独具个性之作的精神,也就是说存在普遍写诗而好作品少的现象。您怎么看? 阿索拉毅:在这个世界,垃圾文章当然多于精品,更何况我们每个人死亡之后也都变成垃圾,幸运的会在千百年之后变成一点肥料,养育这片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 当然我也不知道你所说的目前彝族年轻人诗歌自我重复、重复他人现象突出的“普遍写诗而好作品少”这个依据不知从何而来?但我可以肯定地答复你,如果如实,那么还不能把他们归类为诗人队伍。所以,不是我要讨论对象。而且,不可能每个人天生都会写得一手漂亮的诗歌,所以,对于初学者我想应该更多的给予鼓励与谅解吧。 最后,我想说对有志写作的诗人们说一声:千万不能只想进行彰显和标榜自己族别的单纯的无创造精神的诗歌写作,而对对自己民族的历史文化、以及起码的基本的诗歌写作精神素养却一窍不通。 10、沙辉:我说过您是一个QQ上随时在线的精力旺盛者,有时候,我都想不明白您是怎么处理好随时“在线”与进行创作之间的关系的,虽然这对您的获取信息至关重要。但毕竟创作是需要静心和沉潜的。请您就此谈谈。以给爱把大量精力花费在网络而不够沉潜地静心写作的年轻人一些启示。 阿索拉毅:你只是看到了我的随时在线,而没有看到我的随时处于学习和创作的状态。对年轻人我真不敢说什么,因为我也还算个年轻人吧! 11、沙辉:以您的视野和理解,觉得彝族民间诗歌和广泛的底层诗歌写作当前是一个什么样的整体水平和状况?具有什么样的自我特征?或者说它的明显优势是什么?除了我上面所认为的以外它还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足、缺陷和不良现象? 阿索拉毅:我认为彝族现代诗人可视作一个整体来考察,而不应该分什么民间或体制之类。所以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 12、沙辉:据说,中国现在从事写诗的保守估计在百万以上,这数字够庞大,而按人口比例却不算高。同样,自从参与具有彝族诗歌大集结性质的《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的编辑和点评等这些事以后,我开始正式正面接触广大底层性一线彝族年轻诗人们的情况。我发现,我们所征集的还远远只是从事诗歌写作者的一部分。所以说,虽然总体上参差不齐泥沙俱下,但在民间,未被广泛关注的诗歌“行家里手”还大有人在,正匍匐在自我诗歌朝圣之路上的很多人还未被我们所关注。因而说,要准确估算一个喜欢写诗的彝族人具体数字,是很不容易的,对吧? 阿索拉毅:我大概能估算得出目前的彝族现代汉语诗人群里的诗人有350位以上,但这个数字随时都在变化之中,一部分用现代彝语创作的诗人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算起也先有300位以上诗人先后出现,这是都是能找够找到诗人具体名字的。但我相信数字只是代表一个量,不代表创作实力的整体提升。且每一个走在诗歌朝圣之路的人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能走向诗歌的圣坛。很多时候功夫可能在诗外,通过诗歌而走向圣坛的诗人算是千人挑一吧!我想,诗歌永恒的魅力也就在于此。 13、沙辉:彝族诗歌群体的总体实力在全国范围都是可数的,我们也有不少活跃在全国甚至是国际的“厉害”诗人,这给提振我们的诗歌写作信心带来很大帮助。不过我觉得它的梯队建设一事至关重要,这就是我们把大量的精力和目光投向这一片广袤的“民间大地”的必要性,您说呢?这方面您有什么思考没有? 阿索拉毅:彝族诗歌的爆发点在于吉狄马加的成功,这是一个很兴奋的焦点之一。另外我认为现在的西南民大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起就一直起着彝族诗歌黄埔军校的作用,从那里前赴后继走出来的一批批彝族诗人,他们目前都是云南、贵州、四川的彝族诗人主力军之一。今天还有一批80、90后诗人也依然源源不断地从那里学习、并输送出来。然后,发星的《独立》、《彝风》也培养、并推动了一批彝族实力诗人的出现。而我主要做了一些集成彝族诗人之诗歌作品之事,从另一方面让大家认识了彝族诗人的总体布局与诗人分布情况、以及诗人创作实力的整体展现,让大家提振诗歌创作精神,并自愿涌入“彝族现代诗群”诗歌队伍的潮流。现在,我的很多身边的彝族诗人都有自觉的自我创作意识和秉持提携身边年轻一辈诗人的传统,这是形成一个互动局面的良好开端。只有这样一批带一批,彝族诗人自然会后继有人,“彝族现代诗群”才会永远矗立于诗歌江湖。 14、沙辉:说一个我感觉到的您最近的“表现”,就是我以为您现在的精力和兴趣好像主要放在了对彝族诗歌史的梳理和研究上,这从您的近况特别是您发表在《飞鹰》创刊号那篇《简述彝族诗歌的前世今生》让我感觉特别明显,我感觉您已经在此文丢弃了您以前那种喜欢铺排的写法而显得言简意赅,思路缜密,让我感觉您这是具备了为彝诗史钩沉并尽力构建完整彝诗史的大家气象,我准备以此为题另文专门讨论。我想说的是,这样大程度地放弃自我创作(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转向这样的“研究”,当然是一件“利族利民”的大好事,但从个人而言,它更是一种从“台前”转向“幕后”的自我牺牲精神。您同意我这样的说法吗? 阿索拉毅:确实如此,我在尽我之力努力还原彝族诗歌的原始面目,希望借助这样的文本能够给相关彝诗研究者提供一个信息:从新的广阔的彝族诗歌写作历史中去重新发现彝族当代诗歌写作的价值与意义。 在此,特别感谢你对我每一次写作细微变化的观注。 15、沙辉:在世界小得犹如一个小村落的全球化信息时代,国际间各方面的交流,诗人与诗人之间在诗歌创作和研究方面的交流与互动,已经处于一种常态。而我以为,在这样一个多媒体、自媒体时代,边缘民族地区的开放性是彻底性的,根本性的,史无前例的,对于广大民众和基层、民间而言,他们对外界的了解和信息的获取上,也“第一次”具有了自己的取舍权和自由度,而不是“被迫”性的。所以,我最后问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您个人认为,当前彝族诗歌总体上(请注意,这里是指不局限于民间的彝族诗歌)处于一个怎样的阶段和历史时期?它面临怎样的机遇?我想,您做了这么几年的卓有成就的“发展彝族诗歌”方面的事情,并且也参加过一些程度不等的诗歌研讨会,接触过那么多包括吉狄马加和阿库乌雾等在内的优秀彝族诗人,以及大量的一般诗人和普通的诗歌新人等各个层次的诗歌写作者,所以对我如上所说的“当下应该怎样去面对或者说讨论彝族诗歌发展之路”这样的问题,您应该有所认识、有所思考和想法的吧?呵呵。 阿索拉毅:对于目前中国诗界与上世纪八十年代相比相对处于低潮而言,彝族现代诗歌如春风沐浴大地、阳光普照万物一样正在吮吸着最美好时代的空气,阳光和雨水。我相信在可预见的未来,将会出现一批90后、00后诗人,还会在云南、贵州之地出现一部分彝族诗人主持的诗歌民刊。各塑其性之中展示共同的彝族诗歌梦想,而各刊物之间会有良好的互动。特别是当代年轻一代犹如一群群发情的野马,正在四处寻找下手的猎物。而这匹猎物叫诗歌,谁能最终得到传说中的诗神的深情眷顾,目前为此还不能妄下结论。不过已经看到了很多可喜的变化和现象。像吉克布、阿优、麦吉作体、孙阿木、沙辉、鲁子元布、木确奢哲、毛明友、黑朗、张海彬、马海巫达、苏钰琁、马海阿才、黑惹子喊、罗逢春、孙子兵、马海吃吉、马子秋、苏升、陈美仙、顾瀟、此此色哈等新一批诗人,只要坚持创作,肯定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彝族诗界新的中坚力量。现在的彝族诗歌之路已经畅通,就看各人在诗流滚滚的熔炉里各自的造化了——作为直接见证并参与这场伟大的彝族现代诗歌运动的催情师之一,我想到了两个字:爆炸。270个彝族诗人同时将在今年我所主编的《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里得到“爆炸”性的展示。所以我认为:目前已经是我们彝族诗歌最好的时代了,彝族诗歌正迎来大道通天的历史时期和突围机遇。未来我相信:“彝族现代诗群”会成为中国诗界不可忽视的一支边缘民族诗歌力量而进入诗歌史。 16、沙辉:今天的访谈就此收场吧,谢谢拉毅,也谢谢您为彝族诗歌所做的一切!期待以后再与您就您的一些诗歌情况和彝族诗歌的方方面面进行深入访谈!这次访谈,为了把您的一些情况作出介绍,也把我的一些想法顺带说出,所以我的问话和问题有点多,难为您了!感谢! 阿索拉毅:我也谢谢你给我一次用边缘诗者视角的角度重新认识彝族诗歌的机会。 |